钟秀宫外殿,太后和皇后都坐在那里,听着里头传来的喊叫声。袁淑妃用饭时不小心打翻了一碗汤,热汤溅在身上,袁淑妃被烫得惊跳起来,却绊倒在地,这便动了胎气。
皇后坐得笔直,手指间悠悠地绞着条帕子,脸上没什么表情。
青玉侍立在太后身后,有些心神不定。太后让她趁安郡王妃出京的时候赶紧把袁淑妃这一胎处置了,谁知道郡王妃回来得那么快,而袁淑妃又被皇帝护得太紧,直到今日才有了机会。
外头传来轻轻的击掌声,皇帝大步流星地走进殿里,劈头就问:“淑妃如何了?”
青玉一眼瞥见皇帝身后的人,心里顿时一紧——这可真是怕什么来什么。皇后自然也看见了,手指绞紧了帕子,勉强答道:“太医们都在里头呢。安郡王妃怎么也来了?”
皇帝并未回答她,回头向桃华道:“郡王妃进去瞧瞧。”
皇后干咳了一声:“郡王妃虽通医术,可毕竟自己都未曾有孕过,如何能去给淑妃接生呢?里头自有产婆,皇上还是——”
她还没说完话,桃华已经答应一声,向太后行了一礼,抬脚就进内殿去了。皇后下半句话噎在喉咙里,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还是太后缓声道:“皇上别急,虽说动了胎气,可淑妃也有七个月的胎了,俗话说,七活八不活,太医们都在,自会尽力保住孩子的。”
“母后说的是。”皇帝仿佛听见这样的话得到了几分安慰,情绪略微平静了些,捡了把椅子坐了下来。
青玉心里忐忑不安,只听着里头的喊叫声越发凄惨,也不知过了多久,才有产婆白着脸出来回话:“皇上,太后娘娘,皇后娘娘,淑妃娘娘——淑妃娘娘……”
“到底怎样!”皇帝猛地站起身。
“娘娘怀的是男胎,可——可落地就,就……就没了动静……”
皇后一颗心已经提到了嗓子眼,这会儿猛地放下,几乎觉得有些晕眩:“是死胎?”竟然真是个男胎,若不是她早下手,真让袁氏生下长子,事情可还如何收拾?
皇帝的脸色却极其难看:“是谁布菜端汤的?”
杜内监从外头进来:“回皇上,端汤的宫人……已经上吊了。”
皇后听到这里才觉得有点不大对劲儿。依这么说,今日之事——可这不是她安排的呀,她只是叫人下了药,眼瞧着袁氏这一胎就要保不住,为何今日又出了这事?她原还以为是袁氏运气不好呢。
“查!”皇帝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让郡王妃给淑妃好生诊诊脉,仔细调养。”
仔细调养?还想养好了身子再生一胎?皇后暗地里撇了撇嘴,却道:“皇上说的是。养好了身子,以后还能为皇上开枝散叶。来人,去我库里取两根好参来,还有前些日子外头贡上来的白燕也取两斤,叫钟秀宫小厨房日日炖给淑妃吃。”
太后一直稳稳坐着,直到这时才道:“燕窝补身极好。人参虽是好东西,却不可随便用。还是等蒋氏诊过了脉,开出调养方子来再说吧。”
这会儿几名太医已经战战兢兢地出来,院使带头,跪地道:“臣等无能……未能保住龙胎,淑妃娘娘身子伤损,怕是——怕是日后很难有孕了。”
啪地一声,皇帝摔了手边的茶盅,满殿里顿时鸦雀无声。
皇后心中趁愿,脸上却沉下来:“你们一群太医,竟保不住龙胎?依本宫说,都该拉下去打死!”
“罢了。”太后叹了口气,“太医也尽力了。淑妃这一胎本就怀得艰难,又摔了一跤……”
皇帝突然站起身来,抬脚就往内殿进去了。皇后下意识地叫了一声:“皇上,那血房可进不得——”
皇帝对她的话充耳不闻,身影一闪就不见了。皇后的脸顿时拉得老长,转向太后:“母后,这事可不能由着皇上的性子来,进了血房,那是不吉。皇上身关江山社稷……”
“好了。”太后打断了她的话,“皇上定然有分寸。淑妃小产伤身,皇上关切也是常情。我累了,你也还有宫务,都回去罢。”
皇后狠狠盯了一眼内殿的殿门,到底还是没再说什么,起身走了。扔下一群太医跪在地上,等殿内没了人才彼此瞧着松了口气——看样子是不会因为淑妃小产而被治罪了,还是赶紧走吧,至于淑妃,就交给里头的安郡王妃了。
皇帝当然没有进血房,因为袁淑妃已经从产房里挪了出来,移回了自己的寝殿,桃华正在给她诊脉。
“如何?”皇帝在她身后沉沉地问。
桃华放开手:“淑妃这一胎的确伤身,日后……”她知道皇帝想问的是什么,但她刚才看过生下来的死胎,虽然比正常胎儿要小,但头部大致还算正常,跟赵充仪生的畸胎还不一样,并不能做为证据。
旁边的流苏听见这句话,只觉得腿都软了。袁淑妃再得宠,如果日后不能生育,前途也就没了。何况这次本来就小产了一个男胎,若是袁淑妃再伤了元气,她们这些伺候的下人将面对皇帝多大的怒火,小命还保得住么?
皇帝冷冷地看了她一眼,转身走去了偏殿,这才冷冷地道:“朕没想到,她们竟提前动手了。”
“皇后这又是何必……”药都下了,再弄这么一场不是多此一举么?
“不是皇后,是太后。”皇帝淡淡地道,“朕说她为何这般热心,一定要让你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