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儿也难……”薄荷听说蒋柏华不会被陈燕说动,松了一口气之余,又忍不住可怜起蒋柏华来,“这些日子光是侍疾,也瘦了好些呢。”
其实侍疾也用不着蒋柏华亲自动手做什么,自有橄榄和银杏呢,实在是母亲这么个折腾法,精神上的压力太大了。虽然蒋锡尽量开导了他,但蒋锡自己也是个比较粗疏的人,而且并不精通什么儿童心理学,并不能让蒋柏华真正放松下来。目前来看,倒是沈数时常带他出去跑马什么的,能让他宣泄一下情绪,更有用一些。
桃华轻轻叹了口气:“明天下学把哥儿接过来住两天吧。”
薄荷的担忧并不过分,蒋柏华这会儿正被曹氏拉着哭呢:“你瞧瞧你二姐姐,这才去乡下住了多少日子,这脸也黑了手也粗了,若是嫁了那不像样的人家,更不知该是什么样子了。好歹你们都是我生的,就看在这上头,你去求求你大姐姐,让她留下吧。在京里给她找一门亲事,这次全由你大姐姐做主,娘绝不再多说一句了。”
蒋柏华低着头不说话,被曹氏摇晃得急了才道:“大姐姐不会再管这事了。”
“所以才让你去求啊。你二姐姐跟她不是亲的,你跟她可是亲姐弟!”曹氏急死了,枯瘦的双手紧抓着蒋柏华的肩头,一双深陷下去的眼睛里闪着有些瘆人的光,“你想想,若是你二姐姐也能嫁个好人家,将来你就有两个姐夫能依靠。你大姐夫是武人,可你是要念书的,若是能再找个读书做官的姐夫,岂不更好?”
跟着蒋柏华的丫鬟连忙过来:“太太,你把哥儿抓疼了。”怪道乳娘叫她跟着过来,太太这又是要折腾了。
橄榄和银杏也忙过来,小心地掰曹氏的手。陈燕在一旁看得急了:“你们做什么!好大胆子!我娘跟柏哥儿亲近亲近,你们还管得到吗?还不放手呢!”
在无锡庄子上这些日子,是比从前在刘家好得多了,可是比起在蒋家过的日子,仍旧是多有不及。最显著的一点就是,那时候什么都有人替她打点好了,而在这庄子上,虽然是她自己的地方,却是什么都要她来操心。
曹氏说她脸也黑了手也粗了,这是事实。庄子上有地有果树,总要去瞧瞧,焉能不晒黑呢?至于说到手粗,她现在进项有限,能省则省,润手的脂膏都不用了,又怎么比得上从前仔细保养的样子呢?
不过最让她担忧的,还是自己将来的亲事。因年纪还轻,容貌生得也好,又有嫁妆,前来求亲的人并不算少。可是她看来看去,不是穷便是老,如今最好的那一个,家里儿子都有两个了,纵然自己再生下儿女,年纪相差太多,又怎么能争得过哥哥们呢?
每每想到这个,她都后悔得夜不成寐——若是当初别自作主张急着嫁给刘之敬,等桃华做了郡王妃,凭这个也定然能给自己找一门好亲事,又怎么会沦落到离异之身,平白的才十六岁就不值什么了呢?
若是这次她没有回京城,大约后悔些日子,最终还是会嫁给那家的。虽说年纪大了些,但求娶颇为诚心,想来日后能拿得住。且家里富足,嫁过去,至少不用再精打细算地过日子了。
然而就在这时候,曹氏的一纸书信,又让她心里生出了别样的念头——回京城啊,她终于可以回京城了!
虽然来接她的蒋家人说得清楚:曹氏病重,接她就是去见见面,侍侍疾的。然而看曹氏的书信上却并未提到自己的病怎么样,她便已经明白,母亲这多半是装病,为的就是让她能回京城呢。
不过到了京城之后,乍见曹氏,她还真是骇了一跳——曹氏瘦得已经是五分像人,五分像鬼了。不过曹氏精神却是极好的,或许是装病的时日过久,身子当真有些虚,不过有她在,悉心服侍总会慢慢好起来吧?
既然曹氏一时半晌的看起来还过得去,她自然也要为自己打算一下,须知若不能抓住这次侍疾的机会,她就再不会有第二次机会了。
然而蒋家如今已经不是她的娘家了,别说做什么,她连桃华的面都没有见到,就是蒋锡也是冷冷淡淡,只略说了几句让她好好陪着曹氏的话,连她在无锡究竟过得怎样都没有问。眼下除了蒋柏华,她真的也没有别的人能求助了。
可惜她现在说话根本没有人听,橄榄和银杏只瞧了她一眼就继续小心地掰曹氏的手,蒋柏华的丫鬟更是连看都没看她,只管把蒋柏华往外拉。
陈燕急得想过去帮着曹氏,却被身后的萱草拉住了:“姑娘,别闹了。太太如今身子这样,该静养才是。”
萱草自然是知道陈燕的打算的,只是在她看来这事儿成功的希望不大,而且以陈燕目前的处境来看,若是安分些,日后真有什么事来求助,凭蒋锡的心软,也不会不闻不问。可是若照曹氏这样,越是闹恐怕越是糟糕,越会起到相反的作用。
陈燕有些犹豫。她终究还是比曹氏精明些,然而事涉自己,所谓当局者迷,总归就会有些失了理智。被萱草这么一说,她的理智回来一点儿——毕竟她是来侍疾的,若是她才来曹氏就闹事,岂不是告诉众人这是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