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氏听得直摇头。靖海侯府也时常有这样的亲戚上‘门’,然而头脑如此不清楚的倒是幸好没有,若也有人跑来想搭着靖海侯府送‘女’儿进宫,那连她只怕都不知如何应对了。
如此一想,顿觉那贪心的曹五兄妹也不算什么了,孟氏叹了口气,道:“萝姐儿今日也跟你去了?”
曹蕙点点头,笑道:“萝姐儿比年家那两位表姑娘已然好许多了。”
孟氏没好气道:“你爹爹可没借她家银子,若是还不知分寸,那便真真是教人无话可说了。说起来,萝姐儿可曾跟你提过她有个姨母,嫁了姓蒋的人家?”
曹蕙想了一想:“仿佛是说过有个姨母因无子被夫家休了,带着一个‘女’儿,曾在她家中住过好些日子,只后头又嫁去了谁家却不曾提过。萝姐儿不常说起江南那边的人事,这也不过是偶尔提过一次。”
秦桑撇了撇嘴,低声道:“萝姑娘说十句话总有八句是奉承太夫人或者姑娘,剩下两句就是说自己从前过得多么清苦了。家里那般为难,还养着姨母和表妹自是不易,若说别人,可有什么用呢……”
她声音低低的,却又正好能让人听见。穿云在一旁,嗤地就笑了一声,佯嗔道:“夫人没问你,哪有你说话的地儿。”这话虽然略有些夸张,但却是真的,别说曹萝,就是曹五太太,进了靖海侯府也就是这些话。
秦桑忙道:“奴婢再不敢了。”嘴上虽这么说,却并不害怕。这些年上‘门’来的形形□□的堂姑娘表姑娘们,靖海侯府的下人见得多了,自然知道孟氏有多厌烦这些人。
曹希林干咳了一声道:“罢了,横竖她们说是来给母亲请安的,见一面便是。日后等他们回了无锡,自然也就不来往了。”
孟氏心想若是如此那就最好了,只怕这些人贴上来就不走呢。这些年婆婆爱奉承好说话的名声已经远播,蛋既有了缝,哪里禁得住苍蝇来叮?只是这些话总不能在丈夫面前说出来,只道:“老爷放心,我知道了。”
京里的规矩,请客的帖子须提前几日送过去,好教来做客的人也有个准备。曹氏虽说是要登‘门’给长辈问安,但毕竟来者是客,这帖子也提前一日送到了蒋家。
这里是蒋家长房,‘门’上接了帖子,自然先送到小于氏手中过目。小于氏翻开帖子一瞧,倒有些惊讶:“真是靖海侯府?”前些日子她还拿此事来讥讽曹氏,不想今日靖海侯府的帖子就到了。
“靖海侯府?”蒋丹华这些日子一直跟着小于氏学管家,正百无聊赖,闻言忙凑过来看,“居然真请她们上‘门’?”
上回蒋杏华落水,虽不是蒋丹华推下去的,却也与她有些干系,以至于蒋老太爷都敲打了小于氏几句。于是小于氏一边送汤送‘药’的让蒋杏华好生养病,一边将蒋丹华拘在了自己身边,教她跟着自己学习管家理事。
这自然是件极重要的事。‘女’儿家不能一辈子在家里做姑娘,总要嫁出去的。在家里万事不必‘操’心,可做了人家媳‘妇’,纵然不是宗‘妇’,至少也得管管自己院子,这管家理事总是要学的。可惜蒋丹华‘性’子散漫惯了,只学了几天就嫌琐碎,只是被小于氏冷脸拘着,不敢不来。
“嗯。说是前几日靖海侯太夫人身上不自在,这才不曾回帖子。”小于氏沉着脸,将帖子‘交’给团素,“给三太太送过去罢。公中也备一份常礼即可。”
“听说靖海侯府的宅子十分气派……”蒋丹华不无几分羡慕地道。蒋家虽有‘女’入宫,也还结‘交’不上靖海侯家的‘女’眷,靖海侯太夫人去年过寿,请了不少官员,却并没有蒋家。
小于氏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点点‘女’儿面前的帐本:“不过是搭了亲戚的名去请个安罢了,日后还不知有没有来往呢。快点看你的账吧。”
蒋丹华看着那一行行的数字就觉得头痛:“母亲,明日再算好不好?”
小于氏气得在她额头上用力戳了一下:“你这丫头——四丫头就是想看这个还‘摸’不到边呢!”为何大户人家不愿娶庶‘女’,原因就在于很多东西都是要母亲亲自教导的。譬如说管家理事,会看账是一回事,能知道里头的‘门’道又是另一回事。
嫡出的‘女’孩儿自有母亲教导,而庶出的‘女’孩儿多半只是知道些表面上的事,她们的生母可教不了这个,至于嫡母肯不肯教,那也只得看个人的运气了。
小于氏自然是不肯在蒋杏华身上费什么力气的,可若是教导‘女’儿们管家理事,又不好厚此薄彼,正好有这个机会,蒋杏华养病,自然不能叫来帮着管家。而蒋丹华说是拘在身边学规矩,顺手就教导了,岂不是一举两得?无奈蒋丹华竟体会不到母亲的良苦用心,整日里心不在焉,恨得小于氏直想打她两记手板。
“母亲,我还小呢,慢慢学么……”蒋丹华实在觉得这些柴米油盐的事好生无趣,想想将来难道自己也要像母亲一般,就日日对着这些帐本不成?
“小什么!”小于氏恼怒道,“三丫头十岁的时候就开始管家了,她不过比你大几个月,如今二房连外头的庄子铺子都是她在管着!你若有她一半能干,我也不来‘逼’你了!”
蒋丹华将头一扭:“她自小没娘,自然要学。我有母亲在,哪用那么费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