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刻已经走回了寺庙之内,前方佛殿里一群丫鬟们簇着个衣饰华丽的‘女’子出来,恰好跟桃华走了个对面。这‘女’子小腹微微凸起,一手搭着丫鬟,一手扶着自己的腰,竟是个孕‘妇’。桃华下意识地往旁边让了让,谁知这‘女’子看见她却停下了脚步:“哟,这不是——蒋大姑娘吗?”
桃华微有些诧异地抬头看去,发现这‘女’子居然就是刚才在承恩伯马车里‘露’过脸的那位。二十岁左右的年纪,生得倒是俏丽,只是眉眼间带着些戾气,不像个良善之辈。
“蒋大姑娘可真是贵人多忘事,看来是早不记得我了。”‘女’子涂了蔻丹的手指捏着块轻绡帕子,装模作样地在嘴‘唇’上按了按,“当初蒋大姑娘串通了郎中来说什么蟹黄的时候,大约也没想着能有再相见的一天吧?”
她一提蟹黄,桃华突然记起来了:“你是——琥珀?”南华郡主的贴身丫鬟,在赛螃蟹里用真蟹黄的那个!
“是啊,就是我。”琥珀把头一昂,满眼的恨意,“当初,我可是被姑娘害得不轻呢。”
“这话说得奇怪了。”桃华眉头一皱,“难道郡主用的菜里不是被人下了蟹黄?至于这蟹黄究竟是怎么回事,我一个外人可不知道,想来郡主自然能查清楚的。”
当时苏老郎中只是指出了蟹黄于南华郡主的病有所妨碍,而菜里又确实使用了过量的蟹黄,之后南华郡主是如何审问自家下人的,桃华和苏老郎中根本没去打听——别人家的‘阴’‘私’之事,知道得越少越安全。看琥珀这个样子,定然是不在江家了,但她又是怎么到了承恩伯家的,难道是被南华郡主送了人?但是这一切都是琥珀自己做下的事,与别人何干呢?
琥珀五根手指紧紧地捏着帕子,看着桃华在阳光下透着健康红晕的脸,恨不得扑上去狠狠地抓一把。她在南华郡主身边服‘侍’的时候,就对风度翩翩的江悟心生爱慕了。文氏过‘门’数年不孕,南华郡主愈来愈是不满,她心里的热望也就愈来愈大,直到那日在惠山寺,南华郡主让她也来拜一拜菩萨的时候,达到了最高峰。
如果不是桃华看出文氏有孕,只要她在佛前磕下头去,这名份就算是定了。等回了京城,文氏有孕自然不能伺候丈夫,那时不就是她的机会了?可是桃华一句“恭喜江少夫人”,把一切都打破了。
她恨文氏肚子里那个孩子,倘若没有这个孩子,南华郡主一定会把她给江悟的。可是有了这个孩子,连南华郡主都像是忘记了她,只顾围着“孙子”团团转了。
恨着怨着,她渐渐的失了理智,等她回过神来的时候,又是这个蒋桃华,带着个什么郎中过来,揭破了真相。明明那时候她已经把菜都打翻了,这个姓蒋的丫头为什么要那么‘精’明,竟然跑出去尝那菜!
南华郡主大怒。如果不是因为文氏有孕不宜见红,也许她当场就会被打死了。结果南华郡主没有打死她,却叫人把她卖进了风尘之地。
虽然自幼就被卖做丫鬟,但江家高‘门’大户,做到一等丫鬟之后也是锦衣‘玉’食的,更没有那些不规矩的事儿,琥珀偶尔从小厮们嘴里听说几句风尘事,只觉得可笑,却从不知道那究竟有多可怕。及到她自己置身其中的时候,她很快就崩溃了。
在倚红楼的那段日子,是她一生的噩梦。幸好老天爷还垂怜她,进去不满二十日,就遇上了承恩伯。
承恩伯于思睿乃是中秋节回乡为父亲扫墓的。于家祖籍盐城,虽然现在原籍族人不多,但祠堂却还在那里。于思睿此次回乡,一者扫墓,二者也要修修祠堂。一切忙完,他就沉浸在江南美人的温柔乡里不想走了。
自盐城而扬州,然后南京镇江,最后在倚红楼里点到了初初挂牌的琥珀。当然,那时候她已经改名叫胭脂了。
胭脂是北地人,身材高挑健美,与江南瘦马是两种风味,倒也有些本地商人肯出银子梳拢,争这头一夜。
对于思睿来说,他在京城就整日厮‘混’于风尘之地,如胭脂这样的‘女’子不知见了多少,并不稀奇。无奈此人素来爱在‘’柳丛中争胜,哪怕推出来的是一头母猪,他也不能容别人风光占了头筹。
这些南商们都是‘精’明人,于思睿那派头,又是京里来的,瞧着就不是一般人。所谓民不与官斗,商人们无端更不愿意得罪人,也就让于思睿拔了头筹,抱得美人归。
胭脂自然是知道承恩伯其人的。于思睿是太后的亲侄儿,南华郡主是太后的养‘女’,真要算起来,比别人还该亲近些。于思睿十□□岁的时候,太后还曾想过要把南华郡主嫁给他呢。只是那个时候他纨绔的名声就传出来了,南华郡主自然不肯,反而是自己瞧中了江郡马,偷偷求了先帝,下了指婚的圣旨。
南华郡主心里其实是厌恶于思睿的,有了这件事之后就更是躲着于思睿,因此胭脂虽然久闻承恩伯大名,但并未谋面。现在遇上,她便清楚地知道,这是她的救命稻草,而且可是是最好的一根了。
应该说,胭脂用的法子并不怎么高明,她还透‘露’出了自己是南华郡主的丫鬟,只是把自己为‘私’心下蟹黄的事说成是为了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