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之敬‘挺’直着腰,低声道:“应该就是了。后面那个大约就是蒋小太医的儿子了。”
“哦——”刘氏对罪人之后不感兴趣,“今儿扭了脚的那个是蒋郎中的嫡‘女’,你看……”
刘之敬不在意地道:“这事不好说。蒋郎中现在虽才是个五品,但嫡‘女’怕也是不肯低嫁的。倒是另一个,其实也生得不错。”
刘氏有些遗憾:“那个怕是庶出的,瞧那唯唯喏喏的模样儿,在家里怕也不得重视。将来——恐怕嫁妆也不会多。”
刘之敬笑道:“嫁妆要那么多做什么,皇上是喜节俭的。”
刘氏想了想:“年纪也嫌小了些……”
刘之敬摇头道:“今儿不过是凑巧罢了,只借这机会跟蒋郎中搭一搭话。他家‘女’儿在宫中虽有些圣宠,可将来怎样也不好说。”
刘氏叹道:“你也二十四了,总是要成了亲我才放心呢。”
刘之敬只笑:“大丈夫只患事业不立,何患无妻呢。娘放心,我如今不过是在翰林院学习,连个实缺都没有,人家就有‘女’儿也未必肯嫁的。待明年庶吉士满了三年,总要寻个差事,那时再提亲事也不迟。”
刘氏仍旧急着抱孙子,恨恨道:“也是那谭氏无用,嫁来这几年,连个蛋都生不出来!”
“若她真生了,这会子恐怕倒不好了。哪家‘女’儿愿意嫁过来就当后娘呢。”刘之敬仍旧是云淡风轻的,“倒不如现在,无牵无挂,谭氏又是休离的,嫁过来仍是元配,说出去也好听。”
刘氏被儿子说服,不再絮叨,母子两个慢悠悠走了。
这里蒋杏华半天才能挪动脚步,以至于桃华看她脸‘色’煞白,还当她真的被于思睿吓坏了:“四妹妹快进去坐下,回家叫紫藤熬一服安神‘药’喝。”也难怪,才十三岁的‘女’孩儿,外男都没见过几个,何曾见过流氓,吓着了也是有的。
蒋杏华木然地点头进去,一进禅房就被小于氏狠狠剜了一眼。再看蒋丹华坐在禅房榻上,眼泪汪汪的,旁边蒋燕华和曹氏一副手足无措的样子。
小于氏一见蒋老太爷就松了口气:“父亲可回来了。丹姐儿扭伤了脚,父亲快给她瞧瞧吧,疼得动不得了!”
蒋老太爷沉着脸道:“怎么回事?”
小于氏忙道:“丹姐儿带着燕姐儿去看三塔,路上丫头们没扶住,踩到块石头……”其实是蒋丹华想出去又不愿意一个人,硬拉了蒋燕华去的。
蒋燕华站在一边,紧紧闭着嘴‘唇’。她原是不肯去的,可曹氏这些天被蒋锡冷落得心慌,对谁都想讨好一二,眼看蒋燕华不动,小于氏和于氏的脸‘色’就不好,便自己应承了。她既应了,蒋燕华也只好跟着去,却不肯多说话。蒋丹华气呼呼直管闷头往前,自己不仔细看路扭到了,这会儿却说是带她去看三塔,仿佛扭伤全是为了她似的。
蒋老太爷自然也知道儿媳‘妇’和孙‘女’的‘毛’病,沉着脸叫丫鬟褪了蒋丹华的绣鞋和袜子,只见脚踝上红了一块,倒也没有肿起,便知扭得不重:“回去叫丫鬟们拿跌打酒‘揉’‘揉’,这几日不要下地,更不要出‘门’了。”既然路都走不好,还出什么‘门’呢。
小于氏不甘不愿地应了,看见蒋杏华通红的眼睛,忍不住道:“杏姐儿这是怎么了,出去一趟跟红眼妈儿似的回来了,可是出了什么事?”
蒋老太爷脸‘色’更沉:“不要多说了,给丹丫头收拾收拾,这就回去罢。”
好好儿一次出游,最后搞成这样,真可谓乘兴而去,败兴而归。一回家,蒋锡顾不上别的,先跟去了百草斋:“伯父,承恩伯肯善罢干休么?”
蒋老太爷脸‘色’难看之极:“恐怕他是不肯的。今日幸而有安郡王挡着,可是安郡王帮不了咱们一世!原想着桃华去宫里看看梅姐儿,诊过脉就行了,如今看来,怕是还得进宫去几次。现下,也就只有借皇上的话压一压承恩伯了。”
蒋锡有些垂头丧气:“今日真是多亏了安郡王。”幸好那天在西市上看出了是假‘药’,否则今日说不定‘女’儿就要受辱。
蒋老太爷也叹气:“是,该好好备一份礼送过去的。只是——”蒋家也就是个中等人家,要送一份“厚礼”给郡王,实在是有点不够看。
蒋锡心思一转,倒有了主意:“不如送些‘药’材。”看安郡王连一车的‘药’材也要买,可见西北是缺这个的。
蒋老太爷还不知道西市的事呢,听他说了才点头:“你说得不错。”回头叫甘草,“把我橱里那个雕漆盒子拿来。”
甘草捧了个巴掌大的盒子过来,蒋老太爷直接从里头‘抽’了两张纸出来:“这是两千两银票,你拿去看着置办。”
蒋锡吓了一跳:“伯父这是做什么!桃华是我闺‘女’,自然是我来置办。”
“难道不是我侄孙‘女’?”蒋老太爷拉下脸,在兴教寺相亲是他选的地方,谁知道最后变成这样,既觉得窝囊又觉得对不起桃华,“银票你拿着,别让我说那么多废话!你伯父虽不是什么富贵人,但‘私’房银子也有一点儿。只是——今儿这事,恐怕欧家……”
蒋锡心里咯噔一下:“欧家难道嫌弃桃华被人轻薄了?桃华可是从头到尾都没让姓于的碰着!”说到这里就更觉得安郡王来得及时了。
蒋老太爷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