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玉’看太后难受地眯着眼睛,忙轻声道:“娘娘,是不是用一服‘药’?”
太后的眉‘毛’顿时皱得更紧了,勉强睁开眼睛看了一会儿,还是道:“把‘药’端来罢。”
这说的还是治眼睛的‘药’。前一阵子太后用着‘药’效果不错,可自打太监贪污这事儿闹出来,太后的眼疾也重了。太医来诊过脉,说是肝火上炎,‘药’还要吃,因此小宫‘女’们早就备下了,听了这话便忙跑去端来。
太后带着厌恶的神‘色’看着那碗褐‘色’的‘药’汤,半天皱着眉头一口气咽了下去。可是没过多久,她忽然往前一倾身子,哇地一声刚喝下去的汤‘药’哗地全吐了出来,正吐了黄公公一头一脸。
寿仙宫忙着传太医的时候,皇帝正在明光殿里批奏折。新升上来的杜太监站在他身边,低声说着后宫的消息:“……皇后娘娘说,陆宝林咳嗽不止,服‘药’不效,恐是‘女’儿痨,须得从群香殿挪出来,免得连王充媛也过了病气。原是要直接挪进冷宫的,后来改了主意,挪到听雨居去了。”
皇帝冷笑了一声:“她竟也知道脸面了。”身边的大太监险些也被处置掉,皇帝给皇后留了脸面,才换来了陆盈没有进冷宫。
杜太监躬身站着,低声道:“去给陆宝林诊脉的几个太医,开的都是痨病方子,或许——”或许陆宝林真的是肺痨呢?如果那样,皇帝可不能再去看她了。
“这些太医有几个管用的!”皇帝有些焦躁。到了今时今日,他终于可以痛快一点地说出自己的心里话了,“再换个太医过去!”
杜太监腰弯得更低:“前头这几个,都是太医院里长于内症的太医,若再换,就怕要惊动到院判了。”宫里嫔妃能用的太医也是有分级的,如陆宝林这等低位妃嫔,也就只能用用普通太医,如院使、院判这些太医院的正副头领,素来是只伺候皇帝皇后以及太后的,平常连袁淑妃都不敢随意唤他们来请脉。若是陆宝林用了,别的不说,皇后立刻就可以给她扣一个张狂逾越的罪名。
皇帝抬手想拍一下几案,手才提起来,又缓缓放了下去。他自幼在太后面前就被教着各种各样的规矩,到登基之后,更是刻意收敛。到如今足足十年,谨慎二字已经在这日日夜夜之中深入骨髓,即使如今可以放松些了,仍旧下意识地不会忘形。
“皇上,依奴婢的愚见,不如想办法从宫外召个懂医术的来给陆宝林诊一诊脉。”
这个建议很好,然而‘操’作起来十分困难。后宫是妃嫔所居,太医院的太医们入宫请个平安脉尚有手续,若妃嫔们临时请太医更是需要上档存记,想从宫外悄悄‘弄’个人进宫,几乎是不可能的。
“如何想办法?”皇帝苦笑了一下。现在只是除掉了身边几个眼线,离着他能事事做主的时候还早着呢,难道说他又得眼睁睁看着一个无辜‘女’子离他而去吗?
“把那盒高丽参给陆宝林悄悄送一支去,另外,也去敲打一下太医院,叫他们用心给陆宝林治病!”一国之君,现在也只能做做这个了。
宫里没有什么事是能够真正瞒过所有人的,‘玉’卉阁离听雨居不远,杜太监去了听雨居的事,‘玉’卉阁是第一个知道的。
“娘娘别急。”檀香看蒋梅华坐在镜子前面端详自己,以为她因皇帝关切听雨居而难过,“皇上也没有去听雨居呢。再说,陆宝林得的怕是‘女’儿痨,皇上多照顾着她点,也是……”得了痨病的人怕是没有多少活头了,就照顾一些又能怎么样呢?
“你以为我是在嫉妒陆宝林?”蒋梅华仿佛大梦初醒一般,对着镜子里人自嘲地一笑。铜镜新磨,能清楚地看见里面那个‘女’子,虽比前些日子苗条了些,可还远不到最初时梅‘’般的骨瘦神清,“我这样子,还能嫉妒谁呢?”
沉香柔声道:“娘娘怎说这样丧气的话?娘娘自用了这‘药’,奴婢们眼瞧着娘娘气‘色’就好了许多,老太爷送进来的信不是说了,娘娘照着信上说的那个——锻炼,体形自然会纤瘦下去的。”
蒋梅华沮丧地摇了摇头。她是缠过足的。
缠足,其实不完全是后世所谴责的那种硬生生折断脚趾骨,甚至还要让它烂上一烂,以求骨‘肉’瘦削的残忍方法。那种方法一般用于半路出家的‘女’子,脚已经长大,硬要让它看起来小,遂不得不血淋淋。
如今一般的讲究人家,乃是自‘女’孩子四五岁起便时时用布将脚裹起,以使其不要恣意生长,尽量长得纤如月钩。这种缠足法没有那么痛苦,但毕竟也是阻碍了双足的自由生长,虽能走路,却终究是及不上一双天足那么健康。
蒋梅华自幼喜静不喜动,那时一双新月莲钩,盈盈细步,自然美观。可现在让她锻炼,每日在院子里走半个时辰都是困难之极。不要说像信中所说一息至少走两步的速度,便是慢慢地走,一天下来双脚也疲惫疼痛,连小‘腿’都要酸胀难耐,她受不了。
“娘娘慢些走也可以的呀。”檀香忙道,“奴婢瞧着,娘娘现在这样也瘦了好些的。”
蒋梅华还是摇头。檀香识不了几个字,并没有仔细看过那信,信中写得明白,这所谓的“锻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