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东阳的身上披了好几件官袍,也不知是哪些官员解了自己衣衫硬披在他身上的,他的手里捧着一卷黄纸,那自是刘瑾张帖于宫门宣告五十六名奸党成员的皇榜。
杨凌急步上前,将李东阳扶起,轻声道:“大学士,您……您怎么带头在宫门跪谏啊,两位大学士有何意见,自可进宫向皇上禀明,这样……这样是冻坏了身子……”。
李东阳摇摇晃晃地站起来,瞧清是他,目中不由一喜,听清他微带责怪地语气,李东阳苦笑一声道:“杨大人,今日皇上借病停了早朝,我这个大学士一时也见不到皇上啊。皇榜若是颁行天下,那便追不回来了,迫不得已我才出此下策,谁料……百官跪谏,刘瑾居然还这般沉得住气。”
杨凌顿了顿脚,百官和刘瑾相持,那才可以从中取利,若是让刘瑾把文武全斗垮了,整个朝廷瘫痪,那可如何得了?
他从李东阳手中夺过皇榜,轻声说道:“两位大学士若信得过下官,此事便交予我处理,二位大学士劝服百官速速回去调养,万万不要误了国事。难道……两位大学士还不知道火筛、小王子领大军七万攻城掠地,边关已战火纷飞了么?”
李东阳大吃一惊,说道:“竟有此事?鞑靼年年这个时节都要率兵袭边,烽火传讯已经收到了,只是目前还没有收到详细军报,今年事态竟如此严重?”
杨凌心道:“边关的快驿传书也未必有我的信报迅速,况且你们都跑这儿跪谏了,外边又被东厂和京营封锁,纵有信使只怕也进不来了。”
杨凌急道:“正是,国事为重呀,请两位大学士率众官员先回去吧,现如今冻伤的官员急需治疗。能回衙办公的也不可再意气用事,下官马上进宫,这件‘奸党’案,包在下官身上”。
李东阳也知道这个时候绝对不是内外廷再争执不休地时刻,边关告急、外虏入侵,一切得以大局为重,他立刻颔首道:“好,将政见不同者打击奸党。如果大明开此先河,势必从此党争不断、愈演愈烈,此事就拜托大人了,文武百官就交给我和介夫规劝吧。”
杨凌点了点头,手举皇榜,纵声高呼道:“诸位大人,封还皇榜、解‘奸党’之谤的事,杨某愿一边承担。朝廷不可一日无百官,百官不可一日不理政。
如今边陲告危。鞑靼大军七万,重兵压境,攻城掠地、城池陷落,百姓遭殃,请各位大人暂离午门,保重身体,江山社稷为重、黎民百姓为重啊!”
刘大夏身体硬朗,莫看是个七旬老人。这一宿苦熬。仍是精神瞿烁,闻言已霍地立了起来,吃惊道:“甚么?边境竟已危急若斯了么?兵部的公文尚未收到,你……你地消息可靠么?”
杨凌重重点了点头,说道:“绝无虚假,请大人速回兵部,恐怕皇上得了消息马上就要如见你了。”
李东阳在杨廷和地搀扶下转过身来。提气高呼道:“诸位同僚,杨大人马上进京见驾,已答允代我等将百官之竟禀明圣上,如今边关危急,国事为重,大家……暂且回府,尽早赶回衙门办差。”
有了李东阳这句话,百官骚动起来。一个个摇摇晃晃地站了起来,再去扶助昏迷的同僚,雪后寒冷,下雪时天气相对要暖和一些,加上这是初冬第一场大雪,又饿又累再加上寒冷,一些体质虚弱的官员才昏倒的,好在尚无人冻死。
东厂番子有心想去搀扶,那些官员站都站不稳,却执意不肯让他们搀扶帮助,不过杨凌既然下了令,东厂设在各个路口地番子纷纷撤了回来,被阻在街口外的各位大人的家仆车马纷纷涌了进来,将各自地大人接上轿子、车中,然后急急拉着去了。
杨凌将李东阳、杨廷和的轿子送走,这才回到宫门外,敲开角门讯口,递进了牙牌,里边验过之后,看清是杨凌,宫门这才悠悠打开。
杨凌见宫站内大内禁卫也是甲戈森然,不禁眉头更皱,心头暗暗警醒。
他这阵儿有意把京城交给刘瑾去胡闹,而且东厂、西厂名义上均受刘瑾节制,刘瑾身为司礼监首领,下令封城锁宫,谷大用、张永、苗逵等人势必不敢公然违抗,想不到这一来事出突然时连自己也蒙在鼓里,得不到消息。
正德皇帝对自己的信赖虽然仍在刘瑾之上,但是他却占着一个长处,就是天天陪在皇上身边,看来自己在京里除了正常的通讯渠道,也要暗暗布置地下消息传递,否则有时难免要被蒙在鼓里,如果刘瑾对自己存有恶意的话……
杨凌心中一边想着,一边径奔向乾清宫西暖阁,正德皇帝最喜欢住在弘治帝昔年长住的这幢殿宇内,自从和后宫冷淡以来,更是再不肯去别处稍住了。
杨凌踱进西暖阁,外殿中空荡荡地,两个小黄门瞧见他来了,正要躬身施礼,杨凌忙摆摆手制止了,往左一拐就是中殿,正德是常处理政务的地方,杨凌正要伸手掀开黄龙缎面地棉帘子,只听里边传出说话声,手指刚刚掀开一隙,便停在了那儿。
只听苗逵的声音道:“刘公公,这事儿会不会闹得太大了?咱家已着人去看过,百官在宫门外跪了一宿了,若是冻死几个,激起众怒,我等更要受人攻吁。”
随即张永的声音道:“是呀,依咱家看,是不是着人知会杨大人一声,请他来一起商议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