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想着,夕景华手上突然一抖,胃里一阵剧痛,额上顿时出了冷汗,手里的筷子也拿不住,整个人弓成一团再也直不起身来。
他这些日子以来本就因为忧心凤玉吟对付楚归鸿,所以常常食不下咽,胃里空了许久,现在被逼着一下子吃了好些东西,身体自然不胜负荷。凤玉吟见他如此,既不心软,也没觉得出了多少气。当初他将夕景华留在宫中全是看重他满腹经纶,乃是治世之才。他即位虽有四年,但其实从天和三年才真正开始亲政。凤玉吟清楚自己性情好战,尚武轻文,然而要保大鹓江山千秋万代就不能单靠精兵利器。他需要一个像夕景华这样的谋士为他出谋划策。
当日在三青山上,这看似文弱的书生趁人不备直直朝着副将腰间的宝剑撞去,若不是自己手疾眼快,只怕真的要看着他在自己面前血溅三尺。
人都说士为知己者死,凤玉吟从前只道是世人信口开河,没想到自己真的有幸目睹到这一幕。当时阻止得及时,夕景华白玉似的脖子上只留下一道浅浅的血痕,到了这会儿也许连伤疤也淡了,但他看着这个秀美不凡的书生时,脑中仍是不能忘记他在自己面前含恨欲死的表情。
凤玉吟正思索着自己的事情出神,没留意夕景华已痛得趴在桌上瑟瑟发抖,这才一回过神就看到他这副可怜兮兮的模样,想再戏弄他几句,可转念一想,这文人傲骨难驯,伤筋动骨的外伤好治,可一伤到里面,日后再想降他定又要大费周章。
“夕公子果然是身体不适么?看来是朕错怪你了。”
夕景华痛得难以回话,整个人都颤得厉害,凤玉吟见势把人一把打横抱在怀里,吩咐了身边的宫人去请御医,自己则是把人直接抱进了里屋。
果真是百无一用是书生,
怀里的夕景华病得昏昏沉沉,毫无还手之力,迷迷糊糊地睁眼看了一下凤玉吟,脸上的惊惶一闪而逝,然后很快又痛得晕了过去。
凤玉吟只把人抱上床,没等到御医赶来就匆匆回去了。他虽然看重夕景华,但也绝不会为他花过多的精力。庙堂之上,他是九五至尊,凡是都讲求策略。就算是用情也有尺度。对于夕景华,他要收买人心,也要谨防自己把心赔进去。
这个西梁人称颜色无双,德艺双馨的绝世人物,自己的得到自然是好,若是不成,那就是非除不可……
凤玉吟走后,夕景华硬是被御医灌下些汤药,扎了针,身上的痛楚大减,宫人们他睡得也安稳了些就纷纷撤走。小楼上灯火已熄,料峭春寒掠入帷帐中,床上的人紧阖的双眼微微一动,帘外人影忽现,夕景华从床上直直坐起,掀起帘帐对那人道,
“日慕,怎么这会儿才来……”
帘外的人听出他语气不快,知道必是凤玉吟让他受了委屈,忙地在他身侧坐定,紧紧握住他的手,“我方才是怕打草惊蛇,一直没敢进来看你。可是还难受么?昏君竟这样逼你,他日我必为你讨回公道!”
云日慕说得有些动怒,姣好的面容上也泛着一点微红,月色之下,那张脸虽不是绝色倾城,却也算得上俊丽不俗了。夕景华看他说得这么认真,忍不住笑道,“我这是逗你玩儿呢,怎么也当真了。若是连这点苦都不能受,他日如何能救小侯爷离开大鹓。别的我也不怕,只是你要是一直这般沉不住气,迟早要坏我的大事。”
说到最后,夕景华也一改戏谑的口吻,正色看着面前的人,云日慕被他瞪得心神一慌,更是握紧那双手,目光灼灼地盯着夕景华,“小夕,我答应你,日后一定万事小心,绝不会坏了你的事,我……”
夕景华深知他用情之深,所以心里即便不屑,但仍得给他些甜头,他轻轻搂住那人的肩膀,在他额头上轻轻一吻,云日慕没想到夕景华会这这样的举动,一时间大有受宠若惊的感觉,恍恍惚惚地如坠云端,一颗心猛跳不止。夕景华对着他淡淡一笑,牵起手来走到床下。云日慕见他脚步还有些虚浮,赶忙让他靠在自己身上。夕景华在窗边立定,幽幽然道,
“日慕,这几日小侯爷那里过得如何?凤玉吟可有为难他?他自小养尊处优惯了,只怕受不了这些。我总担心他惹出事来,”
“你放心,小侯爷那里有我盯着,出不了事。倒是你被困在这神宫之中,实在太过危险。今日那昏君只是有心辱你,万一他真的起了杀心可如何是好……”
说到这里,云日慕不自禁地从夕景华身后抱住他,仿佛只是一日未见他又瘦了不少,唯有身上那股淡淡墨香始终不绝。夕景华经这一夜折腾也是疲累不堪,便由着他抱着。云日慕满怀馨香,不由地心驰神荡起来,他与夕景华独处的时间本就少得可怜,难得今日他如此乖顺,云日慕也不愿就此放手。可两人在窗边站了不一会儿就看见楼外不远处火光突起,那个方向似乎是……
“是凤玉吟的书房!”
夕景华了然地点点头,将云日慕抱着自己的手松开,径自往前走了几步,“是云家的人?”
云日慕愕然一愣,赶忙摇头否认,“不,云家在大鹓根基尚不稳健,现在还不是出手的时候。凤玉吟亲政不久就急着削弱各位王爷在朝中的势力,我想大抵是有人坐不住想先下手为强了。”
夕景华闻言,思索了一阵,从袖中找出一枚印章来,塞进云日慕的手里,低声道,“明日我会想法子出宫一趟,你让小侯爷准备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