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玉吟见孙昊阳再无异议,便正色道,“孙爱卿如果没有其他事,可以先退下了。”他说完,又转过身对夕景华道,“景华你先留下吧,朕还有些事要交予你来办。”
听到‘景华’二字,孙昊阳不由侧目,夕景华却是一脸从容不迫。凤玉吟此举,是在暗示自己么?这夕景华已不再是西梁降臣,而是大鹓未来的重臣……
不过这一次孙昊阳没有料到凤玉吟将夕景华留下只是为了一桩私事。他见凤玉锦颇为喜爱听夕景华吹箫,再想自己虽然一直对这个兄长呵护照顾却总难博他一笑,每次见面他对自己不是畏惧就是根本认不出来。凤玉吟对当年的事始终耿耿于怀,现在只想尽力补偿凤玉锦。故而动起了向夕景华学箫的念头。
至于宫里那些谣言,反正是子虚乌有,时日久了便会不攻自破了吧。
夕景华没想到在这个时候凤玉吟居然提出这样的要求,可细细一想,又不免觉得心情复杂,凤玉吟竟会对那已经痴傻的兄长如此用心。那日他出宫之前尾随凤玉吟看到他对凤玉锦无微不至的照顾,那是他心里就有一种说不出来的滋味。
有些事既然已经错过了,回头再想弥补,又有什么用呢……
不过这样一来二人相处的时间倒是多了不少。夕景华自然乐得如此。只是这消息要让云日幕知道自己又得费一番口舌。
“陛下虽然对音律所知不多,但悟性却是极高的,这才学了几日就俨然有些吹箫的姿态了,”
这一日退朝后,凤玉吟还是依约去了夕景华的小楼,宫人们都知道皇帝这个时辰来,准备好了点心和酒食就都退了下去,只留下夕景华一人。凤玉吟自随他学箫以来,每每无事就会拿出来习练一番。夕景华见他这般卖力,心里也不知是该喜还是该忧,
“只不过是有些吹箫的姿态?”
凤玉吟自小长在皇家,身边围绕着数之不尽的趋炎附势之人,对他的追捧声可想一般。难得有人敢逆他的龙鳞,凤玉吟听了自然不大舒服,不过想来这也是实话。他不是天纵奇才,才演练了几天能博得夕景华这种高傲之人一两声称许也算是不易了,
“这吹箫一事是急不得的,便是天赋再好的乐师也绝不能一蹴而就。”夕景华说着便走到凤玉吟身后,伸出手按在凤玉吟的指上。他自身后几乎要将凤玉吟抱个满怀,垂首吹箫的人起初并未察觉,知道两人手指相触之时,他面无表情的脸上才闪过一丝异色,
夕景华的手指纤细而带着凉意,指端还留着病态的苍白,但凤玉吟却能感觉到背后那双搂住自己的手臂是有力的。全然不像是这个病弱男人的手臂,
“陛下,不要分心。”
夕景华镇定地握了一握凤玉吟的手腕,凤玉吟略微一惊,转首间乍一看到夕景华半垂的眼睫微微一颤,再抬起眼时,那双映满了自己面孔的柔如女子秋波的眼睛竟好像曾经见过,
那样的一眼,似乎不经意地揭起了他心里某一个隐隐作痛的疮痂。一丝丝寂寞冷落的痛感就像这箫声一般,丝丝缕缕地扣紧了心,
“陛下?……”
凤玉吟手指一动,箫声猝断,惊如裂帛一般。凤玉吟还未回过神来,候在门外的兰妃手中的食盒“当”地一声落在地上,刹那间满地的狼藉……
☆、诡计
“进来怎么也不令人通传一声,”凤玉吟不悦地看向门前呆立着的兰妃,而夕景华其实早就察觉到兰妃进了小楼,但他丝毫没有放手的意思,仍是就着抱住凤玉吟的姿势,那兰妃一来就看到这个的画面,心里的惊惶可想而知,
“臣妾,臣妾亲手做了些糕点,想献给陛下尝尝,未想打扰了陛下的雅兴……”
这纤纤弱质的女流见自己触怒了圣颜,吓得当场失了分寸。她在宫中住了这么些年从未见过凤玉吟用这样的眼神来看自己。其实兰妃她自己并未察觉到,令凤玉吟不快的并非是自己的突然出现,而是她出现时看着自己与夕景华的眼神。
夕景华见那女子跪在地上一句话也不敢多说,也知道凡事应该见好就收,忙松开抱着凤玉吟的手,恭敬地退到一边。凤玉吟起初也觉得被一个男人这样搂着吹箫实在诡异至极,但他又想自己与夕景华不过是君臣之谊,既然是坦坦荡荡又何必在乎其他。反而是宫里这些整日搬弄是非的小人令他更为反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