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件事平安并没有深想下去。
他是不太想去皇帝身边的。虽说跟在皇帝身边,和跟在赵璨身边不可同日而语,风光无限,但同时危机也无限,平安并不觉得自己能够应付。再说伴君如伴虎,古往今来,在那个位置上有好下场的人有几个呢?
另外最让平安抗拒的一点就是:如果去了本初殿,那么他最讨厌的那种跪来跪去的生活,就再也无法避免了。
果然他下一次再去那个小院时,徐文美完全没有提到这件事,就像是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指使着平安替自己做这做那。最后,平安都打算告辞了,他又忽然道,“对了,这院子一直没个名字,你回头给我弄个牌子来挂在外头吧。”
平安愣了一下,“师父,那要叫什么名字?”
徐文美摆手,“自己去想。”
平安:“……”敢情这院子那么多年都没有名字,就是因为师父你懒吗?!
不过既然是师父交代下来的事,那就必须一定要办了。平安自己琢磨了一路,倒是有了一个思路。至于师父会不会满意?管他呢,他把这件事交给了自己,那就没有否决权了。
接下来的几天平安就没去徐文美那里,专心的在自己的屋子里鼓捣起来。
这天早上徐文美起身,就发现平安已经等在院子外面了。见到他,立刻挥手道,“师父,出来看看这个名字你满不满意!”
徐文美多看了他两眼,这小子气色不怎么好,却一副兴奋不已的样子,莫非这几天都在琢磨这个事。如果真是这样的话,那倒比自己想的好得多。
他一直觉得平安这个徒弟沉不住气,过于跳脱。这性子虽然惹人喜欢,但在这深宫里,这就是个惹祸的性子啊!所以打定了主意,要磨一磨平安。不过现在看来,他却比自己想的要好得多。虽然跳脱,但也能够静得下心来。
或者说……飞扬跳脱的一面,才是他的保护色,将真正稳重的一面隐藏了起来。比之把沉稳放在面上,或许还更好些。毕竟,谁不喜欢身边有那么个讨喜又心思不深的人呢?太过稳重,难免无趣啊!
想到这里,徐文美笑了一下,“动作挺快的嘛。我来看看,你弄了个什么。”
他出了门,下意识的转头往门上看,但那里却仍旧是空的。他伸手就要敲平安的脑门,“逗你师父玩呢?”
“没有没有!”平安连忙让出自己挡在身后的东西,“是这里。”
徐文美低头一看,原来是一块大石,未经打磨过,看上去倒有几分古拙质朴的意趣。转到前头,这一面却是整个凿平了,刻着三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定风波。
“字是好字,这名字却要作何解?”徐文美道,“我这里可既没有风,也没有水,何来风波?再说了,我让你弄个匾额,你倒好,折腾了这么一出。”
“嘿嘿,这三个字做匾额不合适。况且只有石之稳重,方能定风波。所以我就自己做主弄成这样了。反正师父你也没规定要做成匾额不是?”平安笑着道,“至于风波嘛,还不到处都是?”
徐文美眯了眯眼睛,朝平安看去。
平安却恍如未觉,“你看着小院周围松柏竹林,花木扶苏,有风吹过,肯定会有动静。这难道不是一种风波?”
“不错。”徐文美忽然笑道,“算你过关了。”
“原来师父在考验我啊?”平安打蛇随棍上,“那我过关了有没有奖励?”
徐文美冷笑一声,“我揍你一顿,要不要?”
“那还是算了吧,师父你老胳膊老腿的,再为揍我有什么损伤就糟糕了……嗷!”平安一边说一边朝院子里闪,满心以为徐文美没有准备一定追不上自己,却不曾想慌不择路间撞到了门框上,疼得他大叫出声。
徐文美站在后面看见了,忍不住哈哈大笑,最后索性倚在那块“定风波”的石头上,笑得直不起腰来。
“师父,适可而止啊。”平安一开始还有些不好意思,后来见他笑得那么夸张,就忍不住了。好歹我是你徒弟,我丢人你也丢人好么?
徐文美这才直起腰,但脸上仍旧带着未尽的笑意。最要命的是他刚刚笑得太用力,所以一张脸上彤云密布,加上笑容更是如春花绽放,美不胜收。平安站在一边都几乎看呆了。
自家师父果然是老不死的妖孽。说起来他从先帝年间就在宫中,就算那时候十一二岁登台唱戏好了,到现在也至少三十好几了,姿容却是丝毫不减。
老天爷怎么就那么偏爱他呢?
平安正琢磨着这些不靠谱的念头,徐文美却渐渐收敛起了脸上的笑意,看着他问,“平安,你想不想……去本初殿伺候?”
“什么?”平安吓了一跳,前几天才说师父没有提起自己就假装不知道,结果这才几天,徐文美就说出来了!
他连连摇头,“师父,我觉得我还是适合现在这样混日子。你看我这个样子,去了本初殿,不是让人吃得骨头都不剩吗?”
徐文美板着脸,“就是这样,才要让你去。师父总不可能护着你一辈子,你要是自己立不起来,早晚也要被人吃地骨头都不剩的。”
平安从他的语气里听出了坚定——这事估计是没商量了。
他还是不懂为什么要这么安排,但是又下意识的相信师父不会害自己,一时不免踌躇起来。
徐文美也没有解释,转身往院子里走,“快回去吧,看着个天色,恐怕又要下雪了。这件事你自己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