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却笑了。
因为我知道,我那轻微的颤抖,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兴奋。
我已经很久没体会过这样的兴奋了,因为我已经很久没有用这把匕首杀过人了。
没多久,客栈的房里一片寂静。柳昭下来的时候,我已经将那些刺客的尸体统统踹进了密林。
对方看见我,却十分惊讶地瞪大了眼睛:“萧兄……只有你一人?”
当时柳昭央我帮这个忙时,说是让我多叫些人,避免出意外。我却觉得那样太容易打草惊蛇,而且人越多有时反而累赘,因而面上只是笑笑,最终却是只身来此。
见对方浅色的衣袍上近乎沾满的血迹,几乎可以预见方才打斗战况的惨烈,对方派来的人数恐怕不少。
我皱眉,一边跨上马,一边伸手欲扶:“柳兄快些上来,你的伤势可能需要尽快包扎。”
对方也不矫情,就着我的手径直跨上我的身后,语气却带着一丝调皮的笑道:“没有关系,这不是我的血。”
我一愣,注意到对方说话确实是中气十足,确实不似有事的样子,对方这句话中的双关却叫我不自觉嘴上带了些笑意。
甩动手中的鞭子,我催促着骏马飞速在黑夜中奔行。
对方坐在我的身后,声音在夜风中若隐若现:“萧兄,你的身上似乎也有些血腥味。”
听出对方语气中的担忧,我微微一笑,道:“不碍事,有几个人埋伏在密林里,我同他们打了一场而已。”
对方沉默了一会,语气带着歉疚说道:“对不住,萧兄,我真的没想到,竟还是连累了你。”
“这有什么,柳兄可别小瞧在下。”我心下好笑,说道:“更何况,这不是没事么?”
感觉到对方的体温从后背传来,想到对方好看的眉眼,我一边唾弃自己食色性也,一边有意识放慢了速度,心道不开荤则了,先前那一开荤,到这种时候便心有些痒痒了。
为了缓解此时无人说话的尴尬,我略带调笑道:“咱们这,也算是生死与共了吧?”
“那是自然,萧兄既能排除麻烦和危险出手相帮,在下也能为萧兄赴汤蹈火!”柳昭认真又坚定的声音从我的身后传来。
我心下一愣,只因对方这句起誓一般的话。
类似的话我似乎已经多年未闻了,现如今,京城里我见的多是忘恩负义,趋炎附势的小人,什么侠肝义胆,雪中送炭,这些几乎已经变成只有话本里常出现的故事。
这人,真是比我想象中有意思的多。
我挑挑眉,嘴角无声地勾起一抹颇有兴味的笑。
希望不是装的,不然就太没意思了。
☆、柴房夜话
二人最终停在了我此时借宿的宅院后门。
侧门在我出府之前便已着小路子在此迎候,我上前照先前说好的轻轻敲了三下,对方打开门,贼头贼脑往外探视半晌,才让我们进去。
柳昭解下披在身后染上了血的的白色斗篷,对小路子点了点头算是打招呼,然后便随我进了屋。
只是进去的时候,脸上的神色颇有些不对劲。我瞧在眼里,心下起疑。
进屋后我低头点上蜡烛,小路子关好窗退了出去,房内一时间烛火明灭。
小路子不久复又进门,端上了两杯茶,想必是知道我们方才经历了一场打斗,打算借茶水让我们压压心神。虽说我并不觉得有此必要,——即便有,方才一路上冷风一吹,心情也安静平和了不少,不过我对他如此有眼色还是颇感欣慰。
能和柳昭多待一会儿我自然是很乐意的。
柳昭显然没想那么多,端起茶细细品了一口,有些惊讶的挑眉:“这可真是好茶,不似是花洲城内有的。”
这是我命人从王府送过来的,自然不是花洲城里的茶叶能比的。
不过我自然不好说实话,只是含糊地解释道:“一个喜好喝茶的朋友前些日子着人送过来的。”
说着坐在对方身侧,侧头看着对方俊朗的眉眼在烛光摇曳中忽明忽暗,突然想起进屋时对方怪异的神色,问道:“柳兄自刚刚进门起便似是不大对劲,是发现什么不对吗?”
听我这么一问,对方干咳了一声,脸上的神色变得有些犹豫,不过还是回答道: “萧兄,在下听说这里是前些时日已经归老的王大学士的儿子购置的偏宅,那个王致风闻一向不好,最近似乎还又……”
我心中猜到对方不对劲的缘由,却并不点破,只是问:“如何?”
似是见我神情中的困惑不似作假,对方看了我半晌,似乎有些担忧地问我:“莫非那王致便是萧兄你前些日子说的亲戚?”
我点点头,面色又犹豫了一下:“也不能这么说,是家父与王大学士相熟,当时常常在我家谈经论道,所以……”
对方这才松了一口气:“如此还好。”
“还好什么?”我故作不解。
对方凝眉思索了一阵,这才说:“没什么,只是柳某听闻这王致名声不好,在外有诸多荒唐事,萧兄还是不要与此人太过走近为妙。”
见对方有些郑重的神色,我方才心中隐隐的因被对方怀疑是男宠的不悦莫名消散了不少。
互相又多聊了一两句,见夜已深,茶也凉了,我刚准备拱手请辞,突然瞥见对方放下茶杯时略微皱起的眉头。
我心下一动,想起方才对方拉扯到手臂时也有些不对,不由停住动作。
“柳兄,手上可是有伤?方才还说无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