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工钱,三餐管饱,这样的生活对十岁之前都在颠沛流离的流浪儿来说,美好得像此时的阳光一样,他找不到更好的赞美词。
老板是个好人,就是做生意的本事差了点。
合格的生意人会去办剑修道场?
艾辉在道场呆了三年,来道场参观带逛的,不超过十人。看到门口挂着的剑修道场招牌,九成人扭头就走。
现在哪里还有剑修?
剑修场里除了数不清的秘籍剑典和宝剑、飞剑,什么都没有,为了这些东西,老板跑遍了各地的废物市场,就连到外地做生意,也会捎一批回来。
可以说,老板对剑修的狂热程度简直不可理喻,运费都比它们的成本贵得多。
当然,偶尔的时候,艾辉觉得以老板可怜的财力,好像也只能玩得起剑修这样便宜的爱好。
艾辉劝过老板,不如改成锻体之类,反正比剑修要有前途得多。老板勃然大怒,把他骂得狗血淋头,艾辉那时就明白老板做生意的天赋实在乏善可陈。
守着空荡荡道场的艾辉,索性自己瞎琢磨那些一元二十斤的剑典秘籍。没练成剑修,托坚持锻炼的福,打架倒是厉害了不少,凭借拳头招揽了小屁孩三两个。
老板本事差,生意失败欠债无力归还,自杀了。艾辉很难过,老板是个好人,但不算坚强。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道场理应归别人所有。当最后一天,收债人上门收缴道场,艾辉对自己这么说。
但是当他亲眼看到自己打的粗陋书架被推倒在地,剑典秘籍满地狼藉,有一半是老板从很远的城市拖回来的。当他看到每天都要擦拭几遍的剑架被收债人踩成碎片,老板说那是他从一位剑尊洞府搜刮来的宝贝,当年剑架上的飞剑曾经血染千里,震慑群雄。当他看到挂在屋檐下的九音剑风铃被扯得稀巴烂,老板说那是当年声名显赫一时的九音剑门的镇山重器,九剑出,天音破虚空。
他没忍住,像一头负伤累累濒临绝境的狼,疯狂扑了上去。
只是挣扎而已,嗯,垂死挣扎而已。
艾辉不知道老板的名字,找了块木板写下“老板”两个字作灵位牌,细树枝作香,把所有能烧的剑典都烧给老板,磕完头,许愿老天保佑老板在天堂能够圆剑修梦。
带着满身的伤,凝视满地狼藉的道场良久,他转身离开。走过阳光穿透沿街高低参差的房顶落下斑驳的光影,他机械地迈着腿,下意识前行,不知道前往何方。
哪怕过去一年,那份茫然无措和孤独无依的感受依然如此清晰。他记得当时自己觉得有点冷,裹紧身上洗得发白的衣服,双手插在兜里,那天的阳光和今天的阳光不一样,冰冷得刺骨。
走着走着,不知过了多久,直到强烈的饥饿感把他从木然状态中唤醒。饥寒交加的他,看到五行天招聘蛮荒苦工的公告。
无处可去、无路可走的他去了。
还好,自己活了下来。
……
艾辉的思绪收回来,发现自己的身体不自觉微微紧绷,他不由心中苦笑,这么美好的时光又被不是太美好的往事破坏。
他长长吐出一口气,努力放松紧绷的肌肉。
整整三年的时间,在蛮荒中,他幸运地生存下来。他们队两千人只有两个人活下来,一个是他,另一个是钱代。哦,胖子的名字叫钱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