斩芊灵能看出来在裴少依那张卑微的面孔下面，隐藏着狰狞的魔鬼。

阴险，狠毒。

但这并不重要，真正重要的是此人的才能。平庸的人对于斩芊灵来说无害，也无用，她需要的是人才，可以完美处理各种事情的人才。只要是效忠于她的，她能够驾驭得了，品性究竟如何她不管，这也算帝王之术。

她抬了抬手，示意裴少依可以坐下。

“现在有两件事……你猜猜看。”

裴少依目光阴晴不定，他对于这位皇妃大人还不算了解，不知道妄自揣摩上意，会有怎么样的后果。

椅子只坐了半边，唯唯诺诺地说道：“属下曾考虑过用事实如何效忠皇妃大人，一是皇妃大人需要灵药恢复实力；二是这严宅终究太小，不利于皇妃大人处理各类信息，需要换个更大的地方。”

聪明，这人真是绝顶聪明。

不单是他猜出了斩芊灵的意图，而且在说话方面的尺度都把握得非常好，这样的人，斩芊灵在此界只遇到过两个，那个是沈玉琼。

斩芊灵上下打量起裴少依，目光最终落到了他的右手上，那只手始终没有动一下，只是僵硬地放在膝盖上，虽然非常的逼真，但可以看出来那是只假肢。打量一个残疾人的假肢并不礼貌，斩芊灵还是严薇安时候懂得此界有这种忌讳，所以很快就收回了目光。

主上侮辱属下是大忌。

裴少依并不以为意，又轻声说道：“属下想这两件事或许恰好跟皇妃大人合辙。”

“不错，虚灵现在提供的灵药，根本就不足以让本皇妃恢复到巅峰状态，这会严重影响到以后计划的进度。”

“皇妃大人神功通天，此界寻常的灵药肯定不能满足皇妃大人的需求。其实……这些年属下跟茂公先生一直都在寻找此界的灵药，其中蕴涵力量最大的莫过于烛龙之心，可惜当年并未到手。第二，就是妖族曾经的九子神器，共九件，每件都蕴藏龙之九子的残魂之力。据说得到全部的九子神器还能打开妖族密藏，其中藏有烛龙的精血，以及从前陨落的妖的妖丹。”

九子神器？

其实陆京之前并没有跟严薇安怎么提九子神器，所以斩芊灵并不清楚。

裴少依继续道：“似乎陆京也在寻找九子神器，天音囚牛琴从他手里献给了国家，不过现在已经被属下拿回来。另外，在无极宫的神照狻猊灯也已经取回来。”

“两件？”

“三件！属下之前就已经找到【蒲牢囚锁】，只是今天皇妃大人紧急召见，忘了带过来。”

“你倒是想到了前面。”

斩芊灵站起来，在花架上掐了一朵紫色的花捻在指尖，她喜欢这种雍容华贵的颜色，就如她的衣袍。她盯着花瓣沉思了片刻，猛然转身，“找到所有的九子神器需要多长时间？”

“这……九子神器中封印的龙之九子残魂，只有妖才能感觉到。虚灵组织里虽然还有以前捉到的妖，但都已经被制作成傀儡，没有意识。”

“所以说很难找齐？”

裴少依慌忙拱手道：“属下无能。”

“不用跟本皇妃说这种没有意义的话。”

“是——”

“那也就是说本皇妃想要迅速恢复实力必须得到烛龙之心，烛龙之心……好！马上派人去把陆京给抓回来，此人有些气运在身，不能给他丝毫发展机会，所以这次至少出动一个地上散仙，四个真武中期。”

对付入微境界的陆京，就需要出动这么大势力？还包括地上散仙？裴少依有些觉得这位皇妃大人小题大作。

但他没有置否，只是诺诺点头。

“属下这就去办。”

“等等！”

“请皇妃大人吩咐。”

在这瞬间里斩芊灵的眼睛中闪过了一道涟漪，清澈，透明，还带着浓浓的挂念，这是属于严薇安的情绪波动。不过只是瞬间，二十年严薇安的身份对她的影响已经越来越弱，就像是一瓣落到地上的花，会很快失去色彩，融化在尘埃之中成为另一朵花的养分。

她挥了挥紫色的袍袖，冷声道：“去吧，如果在抓陆京的过程见到赵冷的话，格杀勿论。”

裴少依躬身离开。

“没想到二十年没见，这家伙变成一条这么温顺的狗。”严陵拿着红酒瓶晃晃悠悠地坐着轮椅出来。

他的脸上带着笑容，醉意沉沉，眼睛几乎已经睁不开。二十几年前他中裴少依的蛊惑，刺了家祖幽叶一剑，酿成大错被打断双腿，恨意积攒了二十多年。

这也是人生最重要的二十多年。

他从小伙子变成了中年人，不变的只有对幽叶的愧疚，残废的双腿。

本来以为看到裴少依，二十多年的记恨会全部喷发出来，殊死一搏，但他发现看到裴少依已经没有任何感觉，顶多觉得有些恶心，所有的恨，已经被时光的巨轮碾成了粉末。原来我已经这么豁达大度，为这份豁达，他敬了自己一杯。

“豁达只是无能的表现。”斩芊灵道。

“我本来就没多大的能耐。”

“懦夫——”

严陵把轮椅驶到花架下面，头靠在爬满藤蔓的柱子上，醉醺醺地笑起来。懦夫？或许吧，但人这一辈子也就几十年，能争得东西实在不多，他看过最美丽的风景，亲吻过最漂亮的女人，喝过最好的酒，这应该已经算是不虚此生。

说起来非常可笑。

他做那些事最初是因为满世界的找裴少依寻仇，那些都是路途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