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要真的忘了,怎么会求故友跋山涉水来救我们?”薛灿打断绮罗的抱怨,“之前我也不明白夫人为什么要年年送金朝廷,但鹰都这一趟…我好像有些懂了。”
——“小侯爷快说。”
“鹰都已经不是多年前的天下第一城,不过靠薛家进贡的乌金苟延残喘,周国六雄死的死,剩下的,眼里也只看得到金银reads;。薛家的人进京,他们眼巴巴盼的都是乌金财宝,早已经腐朽不堪。”薛灿沉思着道,“戚太保乖张有余,但好日子过久了,也早已不复当年纵横朝堂的铁腕,殇帝周绥安荒淫无度,根本已经是个废人,今天的大周,不复当年雄霸天下的气势,照我来看,薛家乌金殆尽,朝廷也离分崩不远了。”
“哦?”绮罗疑了声,“要真是这样,夫人送去的乌金岂不是让周国崩塌的更快?这又是什么套路?是早料想到的?还是…歪打正着?”
薛灿缓缓闭上眼,母亲的尸身前,他褪下衣衫露出背上的半幅藏宝图…辛夫人良久凝视,目光戚戚里带着深深的惋惜。
薛灿曾以为,辛婉是叹息宝图不见,没法拯救紫金府的百年基业,他以为辛婉在意的是湘南人的安生,不惜奉上无数乌金来求得偏安一隅…但现在想想…辛婉对朝廷的妥协和逢迎…又何尝不是一把刺入他们要害的利刃。
——辛婉连太保府的戚少銮有没有眨眼都一清二楚…
——云姬销声匿迹七年…也能被辛婉查出踪迹,再辗转接回…
辛婉,姜国辛氏马场的嫡长女,她骨子里流淌的也是忠烈的鲜血,她从没忘记过自己也是姜国人,她没有忘记自己战死殉国的族人,她费尽心力护下姜氏最后的皇裔,精心养育至今。
——仅仅只是为了让薛灿苟且偷生?
雍华宝图——姜祚之将尽,北土之兴衰;藏富包祸心,窥神窃宝器…传说中有惊倾天下之力的雍华宝藏,也是这宝藏,让周国劳师动众死令攻姜。要得宝藏,就有了复国财力,挥师北上就指日可待…
辛婉苦寻宝藏,不是为了紫金府…而是,为了被灭的姜国。
辛婉用剑柄抽打薛灿,她也是在折磨自己,她恨自己不能替自尽的太子虔找回宝藏,助他儿子完成复国大业。
夫人…薛灿心中喃喃,倒吸冷气。
——“起兵需要的钱银可不是几车乌金。”谢君桓敲着脑袋,“天下最富的就是紫金府,连紫金府都拿不出的…还有谁可以?真是…愁死我。”
“愁死你也变不出个钱来。”绮罗掐了把谢君桓的手肘,“铸剑你拿手,你盯着这里就好,钱银嘛…你说我去劫富如何?”
谢君桓无奈一笑,“绮罗大姐,我看你劫光大周富户,也筹不出一半来。算了,你我都没法子,做好自己的事,其余的还是得靠小侯爷想办法。”
绮罗低哼了声,踱到薛灿跟前打量着他没有表情的脸,嘻嘻笑道:“我看啊,小侯爷现在满心都想着早些娶妻暖被窝,不过能多收些礼钱,也是好事。”
薛灿收起思索,走出内室,谢君桓瞪了眼绮罗,俩人赶忙也跟了出去。
——“天无绝人之路,老天让我们活着到这里,就已经给我们定下了要走的道。”薛灿清冷撇下话,头也不回直往东山的矿堡而去。
目送着疾驰的赤鬃,绮罗眨眼道:“咱们俩是不是也该早些回去,府里…可要办喜事了。”
谢君桓偷看绮罗憧憬的俏脸,嘟囔道:“大小姐里外一把好手,上上下下那么多人,还要你我去干什么?”
“我就要去!”绮罗鼻子里喘着气,“小侯爷娶妻大事,我怎么就看不得了?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能风光大嫁,可别等到我死了。”
“呸呸呸…”谢君桓扯过绮罗甩起的手腕,“说什么晦气话。明儿我们回去就是,给你看个够总行了吧。”
绮罗掩唇偷笑,忽的又蹙起秀眉,“还以为咱们的小侯夫人一定是个倾国倾城的大美女,虽说栎姑娘是个好人…但可惜了那张脸…”
“小侯爷钟意就行,你管的太多了reads;。”谢君桓拉着绮罗朝坡里走去,“再说,生的美又有什么用…想想他娘亲…”
绮罗眨巴着大眼,顺从的跟在谢君桓后头,嘴里也不再絮絮嘀咕。
紫金府,雍苑
枕边的薛少安已经熟睡,辛婉披衣起身,拖着曳地的长裙趟过冰冷的地面,划过门槛推门走出,辛婉拂襟扭头,床榻上的夫君发出轻幽的呼吸声,辛婉眸子含情,又盈盈转过身去。
“夫人?”正要去歇息的颜嬷低喊了声,赶忙捧着鹊羽斗篷披在了辛婉背上。
“颜嬷,要是不困,陪我走走。”辛婉拢紧斗篷。
颜嬷搀扶着主子,主仆朝花园缓缓走去,夜色朦胧,颜嬷几次欲言又止,像是不忍打破难得的静逸。
“颜嬷。”辛婉幽声开口,“还是没有庄子涂的消息?”
颜嬷指尖一颤,“奴婢已经照夫人的吩咐放出话,但…湘南内外还是没有他的一点踪影,夫人上一会见他是七年前…七年…世事难测,也许…人还在不在也不好说…”
“他手握雍华宝藏的秘密,不会那么容易死。”辛婉镇定摇头,“他无所不能,行踪飘忽,又有谁可以动得了他?他是再也不想见我。颜嬷,七年前,他已经对我失望透顶,他说相忘,就是相忘…是我高估了自己,庄子涂,和我辛婉相忘江湖,再也不会相见。”
颜嬷低低叹息,劝慰道:“不见就不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