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是一愣。
这件明显偏大的外袍……是那个人施舍给他的。
本来自己是要扔掉的,但是夏梨说,这麽好的料子,扔掉太可惜了,所以硬是将之留了下来。
妹妹似乎洞悉了什麽的眼神让一护十分狼狈,也就说不出反对的理由。
夏梨这麽做并没有错,家里的钱大多花在买药上,哪有多余来做新衣,洗了另一件替换的之後,别的衣物在这个季节却嫌太热了。
但是一穿起,浑身就不自在得厉害。
气苦地摇摇头不愿再多想,草草将腰带束起,放下发丝冲洗了一通,就这麽湿漉漉地披散着,开门去吃晚餐。
西天夕阳绚丽似火。
燃烧的光色,火热而张扬。
仿佛应和着身体深处尚未消弭的热度,混沌了眼前的一切。
火焰灼烧的热度蔓延到脸颊和小腹。
神智仿佛也在那种昏乱中一片模糊。
罪孽的热度和愉悦,和着强烈至永生难忘的痛楚,一并侵犯到身体和灵魂深处。
心脏都异样而痛苦地扭曲起来。
梦魇般不真实。
少年站立不稳般的靠在了身後的墙壁上。
什麽时候起,就经常会有这样的恍惚了?
不知道身在何方,不知道自己是谁,不知道这一切的喜怒悲愁,爱恨嗔怨,都究竟是为的什麽。
不知道……
好累……
“一护哥?”游子从房里探出头来,“在发什麽呆啊?吃饭啦!”
少年这才回过神来。
迎着妹妹也被夕阳渲染得明丽的笑容,他大踏步向前走去。
至少……我还有你们……
一生要守护的笑容,和幸福。
无论要付出什麽样的代价,都无所谓。
“少主!”半跪的黑衣暗卫将一个小小的纸卷呈上。
端坐的白哉接过,打了开来。
室内的气息突然变得无比沈重而冰冷。
暗卫不敢抬头。
“下去吧。”
“是。”如释重负地退下。
门关上,白哉面无表情的脸上,掠过了一丝狠厉和阴冷。
果然……自己的直觉是对的!
什麽公平遴选,什麽不可更改的规矩,其实都已经被收买,人选早就内定成现任当家的亲子,却故意在这几年将自己推出来做幌子。
一个挡箭牌而已。
毕竟祖父已经过世了,人走茶凉,那明里暗里前来示好的慈祥下面,原来全是算计,全是险恶。
将他推到了风口浪尖!
这几年承受了多少艰险,结果不过是他们的设计而已麽?
将纸条捻成碎粉,白哉站了起来。
都已经逼到悬崖边上了,那又何须再有顾忌!
要拿我朽木白哉当幌子……可不是这麽便宜的事情。
我要你们聪明反被聪明误!
表面还是维持着风平浪静,有条不紊,毕竟,城里乃至自己的部下中间一定有奸细,异动只会引起不必要的警惕。
虽然总是从容不迫,然而心的疲累,是无法言喻的。
无人可以分担。
部下,需要的是忠诚,以及对主君的绝对信心,而主君,则不能在部下前显示任何的犹豫和软弱。
朽木白哉没有朋友,也没有能让他完全放心的人。
虽然这几年来渐渐培植了自己的势力,但是跟本家雄厚的沈淀相比,到底还是单薄了,因此处境怎麽衡量也不算乐观。
只有在静夜无人的时候,年轻的他才会多少任心头的苦闷和疲惫流露出来,尽数发泄在挥舞的长刀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