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基妈妈钱秀清犹豫了一下，脸色不好地告诉小儿子说：“小峻，他是你哥哥，以后跟我们一起生活。”

柯基永远都记得，弟弟听到这个事实之后的眼神，是那么惊讶。

从那天起，柯基被父母接到城里，和弟弟柯俊一起生活。

因为买的房子不大，是一套很普通的两室一厅。柯基来到城里的家，只能和弟弟柯俊住一间房。

头两年还没什么矛盾，毕竟孩子还小，虽然不太喜欢这个残疾哥哥，但是柯俊还算厚道。

但是两年一过，柯俊十二岁了，比较懂事了一点，他开始排斥自己的残疾哥哥。

他开始整天在妈妈钱秀清的面前说：“妈，什么时候把他送回乡下？我天天看见他我烦死了！因为他在我们家，我都不敢带同学回家！”

听见儿子的话，钱秀清就愣了。其实钱秀清和钱秀清的丈夫柯爱国也很烦恼，他们俩好不容易在城里混出点成绩，车子房子都有了，本来是件很风光的事情。

可是因为柯基的存在，他们夫妻两一年到头都不敢回村里，怕被人耻笑。

把残疾的大儿子接到城里之后，就像他们小儿子说的一样，连同事朋友都不敢往家里带。外面的人只知道他们俩有个十二岁的儿子柯俊，根本就不知道他们还有个大儿子柯基。

又一次弟弟的抱怨被柯基听到，他拄着拐杖默默地走开。

相比起那一家三口，柯基在这个家就像个外人。

每次他们在客厅看电视，说说笑笑，柯基永远躲在房间里。而这间房间也不是属于他的，是属于弟弟柯俊的。

晚上柯爱国回来之后，钱秀清把他拉进房里，跟他谈谈这件事：“爱国，小峻一天天长大，再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

“什么不是办法？小峻怎么了？他是不是又调皮了？”柯爱国还以为柯俊闯了祸。

“不是不是，我是说……哎呀……”钱秀清凑近丈夫的耳边，悄悄地说：“要不，我们把阿大送回乡下去？”

柯爱国的眼睛移向妻子：“送回乡下，那谁照顾他？”

钱秀清说：“乡下什么都有，他又不是完全走不动路，用得着谁照顾？托几个邻居照顾一下，每个月给点钱，就行了呗。”

第二天一早，柯基的东西被家人收拾好，然后他被父母送回了乡下。

“乡下的房子太久没主人，看着有点脏。你先到隔壁的胡大叔家坐一会儿，我已经托人来收拾了，等好了之后她会过来叫你的。”临走之前，钱秀清给柯基掏了一沓现金：“这是给你的生活费，以后每个月我会把钱打到胡大叔的账户你，你没钱了让他给你取就是了。不过你要记得，别经常去麻烦人家，有什么事解决不了才去找他，明白了吗？”

柯基一直低着头听话，闻言把头垂得更低了。

从今天早上妈妈收拾东西起，他就知道，自己要被抛弃了。

“说句话呀，你是死人吗？你能不能懂事点？”钱秀清急了，她把大儿子送回来，也很担心一件事，就是大儿子会给自己添麻烦，到时候村里的人都笑话他们。

所以她才叮嘱柯基，没事别去麻烦人家，免得讨人嫌。

“我知道了。”柯基蠕蠕嘴，小声地说。

“知道了就好，那我们走了，你自己凡事醒目点。”钱秀清说完就上了车，开着小轿车走了。

父母的车子一走，柯基站在路边，眼泪啪啦啪啦地掉。

他知道自己是个负累，从出生起就没人疼没人爱，要不是奶奶坚持没把他扔了，他早就被扔了。

以前知道自己拖累家人，柯基总忍住不哭不闹，连说话声音都不敢太大，生怕惹人不喜欢。

但是这一次他没有忍，他放弃了拐杖，坐在路边痛快地哭了一场。用尽他这十六年来最大的力气，第一次对这个世界发出自己悲愤的声音。

不再害怕会讨人嫌，不再顾忌什么后果不后果，反正……

“这是柯爱国家的孩子？真是可怜……”路过的村里人，对他摇头叹息，但是他们也有自己的生活，就算再可怜也没办法。

“作孽哟，把孩子丢这儿，不是让他去死吗？”

“就是，柯爱国家的也做得太绝了，如果真不想养，送去孤儿院也比这里好。”

“我看是巴不得呢，你们没听说吗，那时候……”

这些讨论渐行渐远，慢慢地柯基什么都听不见，他已经哭得双眼红肿，全身无力。

没人知道他在村口坐了多久，因为别人有自己的家人、孩子要关心，已经没有心机再去操心别人家的孩子。

第二天胡大叔去柯基的家里找人，发现柯基死在屋里，是喝药死的。

那瓶药水是两年前留下的，却仍然要了柯基的命。

“这孩子，这孩子……”胡大叔抹着眼泪哭了：“希望你来世托生一户好人家，从此健健康康地，啊，走好吧。”

……

喝下那瓶农药，柯基从来没想过自己还会有活命的机会，他觉得自己早就该死了，活了这么久原来只是一场悲哀的梦。

所以再次睁开眼睛之后，柯基很惊讶，也很迷茫。

他低头看着自己有两只毛绒绒的脚，那是脚吧，虽然只有那么一点长，很短很短。

一双健康的腿，是柯基曾经梦寐以求的东西。

突然一下子，他发现自己有了四只腿，他呆呆地愣在那里忘了反应。

在柯基发呆的时候，一碟羊奶倒进来。给他倒奶的是个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