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生“嗯”了一声,顿觉与徐福无甚可聊,便绕过徐福先一步离开了。想一想也是,之前,他们还不太合得来,如今其间气氛虽然缓和了,但并不代表就能站在一起好好说话谈天了。
侯生走后,徐福便打开了竹简,他翻阅其中内容,惊奇地发现,侯生所选之人,命格似乎也不平凡啊。侯生断言此人会步步高升,行事越发厉害,能成大事。其中还详细写了许多分析之言。
只是和徐福相比起来,徐福直接在竹简中写,李斯将会位极人臣。
侯生便保守多了。
不知此人是谁?徐福心中还隐隐有些好奇。这咸阳城中,总不至于那么多的厉害人物吧?
只待几日之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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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未等到几日后,徐福便先等来了嬴政废除逐客令。
不多时,奉常寺中都听闻了昌平君大病的消息。
而之后昌平君更是被人抬到了殿上去,昌平君心中有些惶然,他如今已经不清楚嬴政究竟要做什么了,只能被动地承受着。昌平君也不得不承认,嬴政比他想象中要厉害多了,心机也越发地深沉了,令人望不见底。
众人望着座上越发俊美,却也越发冷酷的年轻秦王,心中为昌平君鞠了一把泪。
士兵撒开手,将虚弱的昌平君搁到了殿中央来。
嬴政的目光从他身上梭巡而过,失去了往日装出来的温和。
昌平君是真的病了。但嬴政并不打算就这样轻易饶过他,敢轻易在太后面前说徐福的不是,想要徐福为他儿子陪葬?这个仇,先得算清楚了。徐福或许不会记得,但有他来记得。
“如今太后病重,日日都有宫人前来告知寡人,太后病危。若非昌平君当日失言,惹得太后气急攻心,太后又怎么如此衰弱?昌平君乃有才德之人,寡人并不愿如何惩治昌平君,如今昌平君虽病,但依寡人看,当务之急乃是洗脱自身之罪。昌平君便前往蜀地,处理罪人嫪毐与吕不韦家臣造反之事吧。”嬴政坐在高位之上,冷声道。
乍一听,会令人觉得王上十分宽和。
昌平君都将太后害得如此地步了,他还能因为欣赏昌平君身上的才能,从而给他一个改过的机会,嬴政也并未就此抹杀昌平君昔日的功绩。这难道还不是明君吗?昌平君难道还不应该感恩戴德吗?
昌平君虽然发着高热,烧得糊里糊涂的,但他的脑子却并不愚钝。蜀地能将他儿子的命留在那里,就算他去了,也能活着回来,但谁知道会吃多少苦?如今他拖着病体,前去路上自然更为艰难。而且那吕不韦和嫪毐的家臣,虽然失了往日势力,如今在蜀地也只能龟缩一隅,但以前他与这二人便是仇敌,他去打发这些人,还不知这些人如何视他为眼中钉呢。
如此一想,前去蜀地,简直是危机重重。
但是嬴政太会作戏了!
如今他连半句拒绝都说不出口,哪怕他知道此行危机重重。瞧一瞧周围朝他投来的目光,都是谴责之意,而嬴政还轻而易举地赢得了众人的心。
这种明知被坑,却还不得不迈进去的滋味,令昌平君胸中挤满了郁气,抒发不得,头越发地浑噩了。
嬴政说完之后,也不等昌平君开口应答,便又命人将他如同抬尸体一样,又给抬出去了,被如此粗暴对待的昌平君,胸中自然又一次哽得慌,如此下来,病情再度加重。
这边嬴政坑着昌平君,那边便有一人寻上奉常寺来了。
徐福走到奉常寺门外,见到了那求见自己的人,熟悉得很,身形修长挺拔,气质温和,眉目俊逸含着书卷气。正是李斯。
目的不是已经达到,如今怎么还特地到奉常寺来寻他?徐福心中疑惑。
“李长史。”徐福叫了一声,“可是有事?”
李斯笑道:“不知徐典事府邸位于何处,担心碰不上徐典事,这便特地前来奉常寺寻徐典事。”
徐福心道,你的确找不到我府邸在哪儿,因为借宿秦始皇他家啊!
“嗯。”徐福应了一声,等着李斯说明来意。
李斯笑道:“可否能进去出与徐长史说话?”
徐福原本还想说,这样便是扰乱奉常寺公务了,但想一想,他平时早退挺厉害的,在懒散的奉常寺中,请个长史进来闲话几句,倒也不至于引人诟病。何况如今他地位不同了,也没几个人能诟病他了。
于是徐福点头转身,“进来吧。”
李斯立刻笑着跟了上去。
走到半路时,徐福就遇上了苏邑和王柳二人,徐福还有些惊讶,苏邑那般瞧不上王柳,此时竟然还会同王柳走在一路?或许是公务?
徐福注意到他们的时候,苏邑和王柳也注意到了徐福。
王柳正要开口与徐福搭话,那苏邑已经先看向了李斯,惊讶道:“斯为何在此处?”
李斯不慌不忙地笑道:“我来见徐典事。”
苏邑收起惊讶之色,“原来你们已经见过了。”
徐福脑子里有什么信息瞬间对上了,他疑惑道:“苏邑,你所要引荐给我的友人,便是李长史?”
“正是。”苏邑点头,紧接着又不明就里地道:“长史?”
“有徐典事为我做贵人,我便走运得封了个长史。”李斯并不隐瞒,坦率道来。
苏邑脸上神色却有些复杂。心中暗道羞愧。李斯定是借着徐典事之便,见到了王上,但是不知为此,徐典事又同王上做了何等交易?苏邑脑子里闪过了污污污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