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哈哈,那个时候我刚喝完第三杯酒,吃完半只烧鸡。”
沈浪看着他,弯了弯眉眼:“其实,你不用告诉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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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玉观音”楚秋词,既美貌又有钱,冶艳多姿,又温婉多情,还懂得怎样将男人照顾到如登极乐。
于是,她能请到“天下第一名侠”沈浪前来护卫于她,也就并不奇怪了。
沈浪确实来了,但是并非是被楚秋词请来的。也非因为贪恋楚秋词的颜色,或者为了张府的万贯家财。
而是因为有人模仿踏月公子楚留香下帖偷人一事妙得紧,也雅得紧。
沈浪,最不缺乏的便是好奇心。
他想去看看这位“窃玉偷香”之贼,是否真是楚香帅那般风光霁月的人物。
既然心动,那便身动。
刚缉捕了一个大盗的他,披星戴月,日夜兼程而来。为了赶上时间,甚至来不及梳洗整理一番,穿着一身因为与大盗的恶战而破烂不堪的衣衫,登门拜访。
然后,被张家人当做混饭的闲人,赶了出去。
相反的,那位白衣狐裘,玉树临风的“沈浪”,却被他们众星捧月,小心伺候,奉为座上宾。
王怜花叹道:“可叹错把鱼目当珍珠。”
“如果他们知道自己竟把真的沈浪赶走,却将假的沈浪奉为座上客,该是何等懊悔?”
“你为何不去揭穿那个假沈浪呢?”
沈浪抖了抖手里的鱼竿,笑道:“我为何要揭穿他?”
王怜花微微讶道:“因为他假冒于你,混吃混喝,骗财骗钱啊。”
沈浪突然轻轻地笑了起来,弯起柔和的弧度,散漫的,慵懒的,如同跃出水面的鱼,如同吹起树叶的风。那样从容安闲的模样,叫人看了说不出地喜欢。
在王怜花惊讶的目光中,沈浪笑道:“因为那是我默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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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你闲来无事,随便在大街上拉住一个人,问他:“若有人假冒你,赚了本应该属于你的钱,睡了崇慕你的美人,你会怎么做?”
那人一定会狠狠地在地上啐一口唾沫。
怒喝道:“揍他!揭穿他!让他身败名裂,沦为笑柄!”
然而,沈浪既没揍人,也没上演一出真假沈浪的闹剧,叫其声名扫地。
他平静地默认了对方的假扮,甚至偶尔在他遇到麻烦的时候,暗中庇护于他。
这事儿若叫他人知晓,必定会惊下一箩筐的眼珠子。
——难道沈浪是个傻子吗?
沈浪当然不是傻子。
只不过,当一个人拥有一副菩萨般的慈悲心肠时,多多少少,总会做一些傻事的吧?
那个假扮他的人,沈浪是认得的,叫张一帆。
——不过是在宁南北郊官道上的一场萍水相逢。
那时,张一帆还是一个新入行的镖师,一名二流的刀客。为人热心开朗,主动邀请独行的沈浪一起烤火,还送了沈浪一壶酒。
寒风如刀的隆冬季节,壶中酒一入口,便像火焰一般一路暖到了心头。
再见时,张一帆已是一身白衣狐裘,眉目堂堂,玉树临风。
像极了那些演义话本中沈浪应有的模样。
他见到沈浪,惊慌失措地跪地磕头,抱住沈浪的双腿,请求他原谅。
他告诉沈浪,家中老母病重,想要治病必须使用人参灵芝等贵重药物,他一个新晋镖师如何有足够的钱财支持母亲治病?
他是个孝顺的儿子,身边只有母亲这唯一一个亲人,他不甘心母亲在病痛的折磨下逝世。
绝望之中,他想起那一次与沈浪萍水相逢,灵机一动,想利用沈浪盛大的名声骗些钱财替母亲治病。
眼看着一大好男儿对他三跪九叩,为替母亲治病苦苦哀求。
沈浪动了恻隐之心,他微微一叹,与张一帆约法三章。
一是要求他不能利用沈浪的名声,做任何有违江湖道义之事。
二是要求他不能骗穷苦平民。
三是一旦治好母亲之病,立即收手。
听到此处,王怜花冷冷一笑:“这几条立得可真是儿戏。”
“你就没想过,当他享尽了沈浪之名所带来的名声与地位,走哪儿都有人争相结交,奉送金钱美人。”
“这样的生活与他原本的人生相比,悬若霄壤,好似仙人比之蜉蝣。”
“他会沉迷,堕落,生出嫉妒与不甘。”
“即便他母亲病愈,也不肯脱掉沈浪的外皮,重新做回那个平淡普通,贫苦拮据的镖师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