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命炀这才转过来,看了她一眼,抿住唇,对她的提议像是默认。
轻车熟路的踮起脚从楼梯下来,贴着院墙的门,借着黑夜的一分遮掩,趁所有人都没注意到她们,南宫朔兮拉着司命炀便逃出了家门。
当对一件事熟悉的不能再熟悉的时候,便不需要眼睛来观看四周寻找路径,因为身体里头的每一个细胞,在此刻,都成了她的眼睛,活泛着给她指明了每一条道路。
在浓墨一样的黑夜里拉着她跑,有凉风,有蛙鸣,有清晨泥土里头露珠的气息,南宫朔兮高兴的跑着,也不顾可能会弄脏自己的婚纱,也可能已经弄脏了,她却毫无顾忌,此刻,她欢喜的如同得了宝藏一般。
如果明天注定将要坠入绝望的深渊,那至少现在,就让她先沉沦吧。
“到了,就是这里。”终于止住了脚步,南宫朔兮气还没喘匀,便笑着转身看她,指着自己身后被黑暗吞噬了的地方,像在炫耀一般,骄傲道,“司命炀,欢迎来到南宫朔兮的秘密城堡!”
司命炀偏了偏头,虽然在黑暗里并看不完全她所说的城堡的具体模样,但她知道,那该是两棵柳树的中间,栓了一块木板的秋千,或许还该加上那秋千后面四季不断花卉的小菜园和前面的一个小池塘。
她第一次见她,便是在这里。
“这时候,你应该表现出来的情绪,该是荣幸之至啊。”似嗔似怪的看了她一眼,南宫朔兮高高兴兴的打开了手机上的手电筒光,暗夜里头的精灵一般,瞬间照亮了这周围的黑暗。
秋千还是那个秋千,不过拴的绳子上绑了丝质的彩绸,木板也重新涂了一层桐子漆,看起来闪闪发光一样。
南宫朔兮穿了婚纱,高兴的得了糖的孩子一样,踩着高跟鞋,跑到拴着秋千的柳树底下,取回了她早就放在那里的一瓶红酒,在司命炀还在凝视那木板的时候,走到了她跟前,对她一笑,“要不要陪我喝酒?”
第60章
有风吹过来,吹起她婚纱的一角,洁白的颜色,手机里苍白的灯光打在她装扮精致的脸上,尘埃不染的雪莲一样美丽。
“放心,这酒度数低的很,是不会醉的。”呢喃着,南宫朔兮拉过她,一起坐在秋千上,她拿了两个高脚玻璃杯,开了酒,倒了进去。
血一样颜色的葡萄酒慢慢盖过了她的视线,南宫朔兮摇了摇杯子里头的酒,“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里面的液体跟着她的动作摇摇晃晃的,可她却感受不到丝毫诗句里头的美感。
所以说,梦它就只是梦,就是再怎么美好,到底也会成为虚妄的泡影。
初秋的这个时候,她的秘密城堡总是异常美丽的,上弦月还挂在天上,隔着一层树枝,影影绰绰的像是长在树上的果实,星星也是明亮的,北极星这时候已经很盛了,过不了多久,等枯燥的寒冬过来,它就耀眼极了,挂在北方的天空上,从秋千上看过去,总觉得虚幻。这时候的蛙鸣也还没有中止,跟在初夏梅子熟时呱呱不停的鸣叫不同,这时候的青蛙们,是已经度过了求/偶期的,这时候它们鸣叫,也可能是因为重复同样的生活累了,也许是受伤了在舔舐自己的伤口时发出的悲鸣。
就像她一样,在头破血流的时候,跌跌撞撞的跑到这个地方,逃避着所有的现实和沉重,逃避着所有自己的责任和苦痛。
“从小的时候开始,我就在怀疑自己是不是不正常。”抿了一口杯子里头的酒,南宫朔兮凉凉的开口,“我妈总是骂我异想天开,我虽然不开心,但其实我也知道,我就是属于那种异想天开类型的人。”说着话,南宫朔兮转过去,看着坐在自己身边端着酒杯出神的司命炀,笑了笑,“你猜,我每天都在想些什么?”不等她有所反应,她接下去又道,“像我这样奇奇怪怪,不肯面对现实,总是活在梦里的人,你肯定是猜不到我的想法的,因为就连我自己也猜不透我到底在想一些什么乱七八糟的东西。”
她喝完了杯里头的酒,看着那空杯,慢慢地,慢慢地,移了身子,与司命炀靠的更近,头枕在她肩上,似乎是醉了。
“小时候,我经常像这样,一个人在这秋千上晃荡,有时候会看见有贪恋菜园里花朵芳馨的蝴蝶停在柳树上,但更多看见的还是蝉,一整个夏天都在疯狂的叫,从早到晚,从早到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