吾爱李冼:
请原谅我,这是我最后一次欺骗你。我相信从今往后,即使我不在你身边,你也能当一个好皇帝。
我送你的黑龙镇纸不是凡物,记住,它就是我,我就是它。它会替我守着你,此生此世。
龙的诺言,永不失信。
墨问留
“小冼?”李冶看着他失魂落魄的样子,竟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拿起桌上的信,看罢,“这……那天把渭水的雨,挪到淮水的……当真是墨问?”
李冼跌进椅中,再没有力气回他一个字,只紧紧抱住那黑龙镇纸,玉髓特殊的材质一如墨问身上的鳞甲般凉滑。
“小冼!”李冶跪到他面前,“你倒是说话啊,你别吓我啊小冼!李冼!你醒醒!”
李冼却始终没有应他,目光明明落在他身上,却又明明没有在看他。过了也不知道多久,他突然抬起头,道:“不可能。”
“……什么?”
“墨问不可能会主动做出这种事,一定是有人,一定是有人让他做的!”
“小冼……”
“一定是有人!”李冼站起身来,把李冶吓了一跳,想拦却怎么也拦不住他,眼看着他往外面冲,可走到门口,又突然停了下来。
李冼看见门外的人,心中一片死灰。
蔺行之在最前,身后是六部尚书,李凌也在其中,跪倒一片:“臣来请罪。”
“臣擅自恳求神龙降雨于两淮,欺君犯上,请陛下降罪。”
“臣愿同罪。”
“……”
半月前。
“吾等,冒死恳求神龙,救我大胤于水火。”
墨问看着一干跪在自己面前的大臣,神情漠然。
蔺行之叩首至地,复道:“吾等,冒死恳求神龙,救我大胤于水火!”
墨问却没有理会,而是越过他,看向他身后的李凌。
李凌也把头磕在地上,只感觉如芒在背。
与其说是不肯抬头,倒不如说是……不敢。
墨问也不知道看了他多久,看到自己都觉得厌烦,才慢慢转过身,走远了,只留下一个略显孤单的背影,和一句……
“可。”
李凌狠狠闭上了眼睛。
李冼看着他们,一步一步后退,转过身走到窗边,胸中的窒闷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他慢慢抬起头,看着窗外晴朗的天空,用喑哑的嗓音道:“朕……赦汝等……无罪。”
赦汝等……无罪。
他双手用力撑住窗台,似乎这样才能让自己不至于倒下去。把头抵在窗扇上,眼底有泪,却流不出来。
群臣和李冶是什么时候走的,他不知道,直到最后有个稚嫩的声音把他唤醒:“四叔!四叔!念清来找你玩啦!”
他心里一阵烦闷,几乎遏制不住自己的情绪,怒道:“叫皇上!”
“皇、皇上……”念清被他吓得一哆嗦,甚至不敢直视他,鼻尖也委屈得红了,“对、对不起,念清错了……”
李冼,你……都在做些什么?
李冼啊……
他俯下身,用力抱住念清,“对不起,对不起!四叔不该吼你……叫四叔,叫四叔就好……”
“四叔……”念清仰起一张小脸,眼泪在眼里转了几圈却又忍了回去,“四叔很伤心吗?四叔不哭,念清有糖,给你……”
“……谢谢,谢谢念清。”他接过那糖,握在手心,攥紧。
《胤史》载:大胤历二百四十年,六月初九,上亲往颍州祈雨,神明动容,故命神龙解淮渭之难。渭有吸水奇相,震动百里,退洪水,解涝灾;而淮有大雨倾泻,旱灾亦解。
上念神龙恩德,为记之,遂改年号“神龙”,大赦天下。
作者有话要说: 祈雨词来自百度
☆、41
神龙元年,六月二十。
李冼对于墨问离去之事再未提一言半语,也未责罚群臣一字半句,只一道又一道下着圣旨,安排灾后的各项事宜,有条不紊,思路清晰。
可他越是这样,李冶心里,就越不安。
他知道自己弟弟那个脾性,越难过的时候,越反而不会表现出来。母亲辞世那一次是如此,这次……更是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