晏凤元:“是。从御书房过来的时候看到花圃外好,臣记得皇上喜欢,就摘了一束。”
晏梓伏想了想,问:“皇叔为什么对谁都这么好?”
晏凤元笑了:“臣倒也没有对谁都好,皇上是见过臣骂人的。”
晏梓伏倒确实见过晏凤元骂人,而且还不止一次,只不过骂的都是误国误民的虫蠹。不止如此,除却公事的场合外,晏凤元私底下其实大多数时候都是一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和朝中诸臣的私人来往并不多。比起晏凤元,可能朝臣们跟晏梓伏还更亲近一些,虽然晏梓伏时不时就得不安分地闹一闹。
晏梓伏也笑了:“可是每个人都喜欢皇叔。”
晏凤元温和地看着晏梓伏,像在看一个孤僻的孩子,哪怕他只比对方年长五岁而已。他坐到床沿上,认真地说:“因为高处不胜寒,臣是亲王,而你是皇帝。臣哪怕什么也不做,只要不去扰乱朝纲胡作非为,那么众臣就不会理会在意。但皇帝不同,一国之君即是万民之父,一举一动一言一行皆要为万民所学,因此先要为万民所审。史书上对无数忠臣能臣极尽夸赞褒奖之词,可皇上可曾见过不被非议之君?秦皇汉武唐宗宋祖皆如此,难道他们都比不过他们那些臣子?”
晏梓伏垂着眼帘,半晌又问:“皇叔是因为这个原因才不肯做皇帝的吗?”
晏凤元微笑道:“皇上就当臣是为了这个原因吧。”
晏梓伏:“朕没有孩子,以后也不会有孩子。”
晏凤元:“皇上仍在龙虎之年,何必想得那么远。”
晏梓伏:“也没多远,这次阿珏回来后,朕就想不做皇帝了。”
晏凤元一怔,与晏梓伏的目光相对,半晌才道:“皇上,他不是忠烈侯。”
晏梓伏:“朕知道,忠烈侯是个死人,但阿珏不是。朕想明白了,朕从来也不想做皇帝,也做不好皇帝,没那个金刚钻就不应该揽那个瓷器活,不如让贤比较好。”
晏梓伏十分诚恳地胡言乱语着,这令晏凤元一时不知道说什么才好,幸而葛铁这时候端着药来了。晏凤元接过药,舀了一小勺喂晏梓伏:“先服药吧。”
晏梓伏乖乖地喝药。
***
欧阳珏领着一帮子人布置在莺莺馆周围,布置完了道:“那我先走了。”
裴遇面无表情地看他一眼。
欧阳珏干笑:“顾某手无缚鸡之力,也帮不上忙,留在这里万一被误伤了还好说,反而添乱就不好了。”
裴遇:“……”你根本就是怕被误伤吧。
但这“顾知觉”说得也没错,裴遇便同意了,朝一个手下道:“百善,你保护顾大人离开。”
欧阳珏忙道:“不用不用,这里人手不多,缺一个人就多一分让阿尔伦逃脱的风险。顾某老实找个地方待着,谁没事儿找麻烦啊?”
裴遇没搭理他。
百善默默地出了队伍站到了欧阳珏身后。
欧阳珏:“……”又一个随便我说什么但坚决不听的,说好的在外面万事听我的呢?难道是杨武骗我的?
欧阳珏很是不甘心地挣扎道:“顾某真的没事,但抓阿尔伦的机会可遇而不可求……”
裴遇:“王爷说了,什么事情都没有顾大人的安全重要。”
欧阳珏干笑:“裴大人说笑了,王爷怎么会这么说,一定是裴大人瞎说的吧。”
裴遇:“是。”
欧阳珏:“……”回去我跟王爷告状你们信不信?我就问你们信不信?!信!不!信!
欧阳珏也懒得多纠结了,他想干掉阿尔伦想了很多年了,一丝意外都不想出。于是他道:“既然这样的话,顾某就也留下来。”
裴遇:“不,顾大人没说错,你留在这里帮不了忙反而有危险,还是请回吧。”
欧阳珏觉得自己要回去不告状就是……算了这种话不能说太满。
***
欧阳珏只好悻悻然地带着百善去了附近的茶楼,坐在三楼临窗处关注着莺莺馆的动向。
他看到各人就各位,裴遇扮作个fēng_liú公子进去了。
欧阳珏给挺直着背坐在旁边的百善倒了杯茶,又给自己倒了杯茶,正要说话,就听到楼下有点哗然,似乎是什么人来了。
欧阳珏往里挪了挪,遮住半张脸去瞥楼梯。眼看就要干死阿尔伦了,他一点都不想在这个时候出什么乱子。
然而世事总是他不喜欢什么就来什么。他眼睁睁地看着王鑫上楼了,又看着王鑫朝他这边走来了。
欧阳珏忙跟百善起身挪到角落里坐着。好在百善看着憨厚实则灵巧,把欧阳珏给遮了个严严实实。王鑫随意地瞥了一眼过来,只看到了不认识的百善,便又挪开了目光,坐到了欧阳珏先前的临窗位子上,侧头看了看窗外。
欧阳珏皱了皱眉头。建珠城离这里不远也不近,王鑫不至于闲得慌跑出城来这个小城镇里喝茶,何况还这么凑巧地选了那个能观察到莺莺馆的位置。
——难道是王鑫也知道了阿尔伦的下落?
哎!早不来晚不来,我一来你也来。
欧阳珏生怕王鑫的人跟裴遇那群人撞到一起反而会惹出乱子放跑阿尔伦,拽了拽百善的袖子,叮嘱了几句话。
百善听话地起身去到王鑫那桌,亮出了晋王府的令牌。
王鑫一愣:“王爷也来了?”
百善:“没来。”
王鑫松了口气。晏凤元没来就行,没来就抢不了阿尔伦这件事。
百善将欧阳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