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栎并没有觉得自己举动不合宜。
他生而带病,被家人悉心照顾,也尽所有能力最大程度回馈,尽量让家人心情愉快的度过每一天,不要被自己病痛扰乱,哄人这种事做的多了,还算擅长。
比如平时一定时时摆出开心愉快的笑脸,任谁看到都不会过于担心自己身体;比如会抱住妈妈说她喜欢听的话,像个孩子一样粘人;比如会像现在这样拉住哥哥爸爸的手轻轻摇晃,眼神纯真声音轻润……
他并没有撒娇,而是家人真的很吃这一套,观赵杼的脾性,他应该……也吃这一套。
赵杼仍然肃立散发高冷气息,没有说话,却也没有再次躲开卢栎的手。
很好哄。
卢栎低下头,藏住眼底漾起的小狡黠,顿了一顿,缓缓松开赵杼的手,声音里带着浓浓失落,“如果你实在不肯原谅,要离我远去,我也只好遥祝你安好……”
掌心突然落空,赵杼下意识半握了握,嘴唇紧抿,眉头紧皱。
这话什么意思?这是放弃了?才认一句错就算了,有点诚意没有!本王又不是不通情理之人,再说两句会怎样!是怕本王吗,担心本王不再喜欢你吗!
邢左在房梁上急的跳脚:王妃快被吓跑了,王爷你倒是说句话啊!
赵杼心中愤怒,仍然板着脸不说话。
房间内一时安静无声,气氛低弥。
邢左差点大逆不道的骂王爷笨了。
沈万沙也攥着小拳头在一旁着急,小栎子你别转身往回走啊,快点和好,别扭闹闹就好,可不能当真啊!
卢栎往前走出两步,赵杼收回手,死死盯着他的背,“……卢栎。”
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似有懊恼,又似十分生气。但不管怎么说,这都是个表态的信号。
卢栎立刻停住,欢快的回身小跑过来,再一次握住赵杼的手,大眼睛忽闪忽闪,“你不生我气了?”
赵杼头痛。这个少年不但聪慧,还懂机变,浓浓情感也阻止不了他的理智,懂眼色的很。
罢了,也不过是仗着本王脾气好,惯着他。
为免刚刚的尴尬再现,赵杼顺坡下驴,“不气了。”
卢栎立刻眉开眼笑,拉着赵杼走到桌前坐下,亲自为他倒了杯茶,“我自幼不知礼仪,日后若再有得罪之处,还请赵大哥包涵,看不过去直接训责也可,但再不能这般生疏,自己跑开生闷气了。”
赵杼将茶端起饮尽,虽未说话,却已明确表达了意思。
沈万沙这才松口气,拍着手笑,“你俩终于和好,可吓死我了。”
卢栎也亲手倒了一杯茶递给他,“刚刚辛苦你了。”
沈万沙接过茶,“你听到刚刚老鸨的话了?”竟是一心两用?
赵杼周身气场立刻转暗,卢栎赶紧拍了拍他的手,答着沈万沙的话,“也没注意,随便听了一耳朵,老鸨大概有话想说。”
赵杼眸色微凉,反握住卢栎的手。
今日把人得罪的不轻,卢栎就没甩开赵杼的手,还认真与他解释,“那老鸨虽说是心中有愧,也并非没有其它意思。她看不出我三人身份地位,不想随意得罪,又看沈万沙出手大方,想着能给点方便也好,富贵人家的公子少爷出来玩哪里会愿意承一个老鸨的情,她说要请,但最后所有花费,沈万沙必得结了,这老鸨可不傻呢。”
沈万沙豪气的将茶喝干,放到桌子上,“那是自然,打小我爹就教我了,到哪里花钱都要大方,青楼这种地方尤是,万万不能让妓女笑话小气!”
“懂了?”卢栎轻轻捏捏赵杼的手,让他放松心神。这人明显很不喜欢这个地方,眉眼间一直郁郁。
赵杼心内当然懂,他只是不满卢栎刚刚竟然不是全副心神都放在他身上,不过现在少年这么乖,还讨好的捏自己的手心暗示,如此情意柔柔,便算了。
卢栎并不知道赵杼想的这么偏这么远,在他的意识里,和同性接近一点没什么不对,他之前经常和哥哥腻在一起,和哥哥的同事们勾肩搭背,天冷时还像个熊孩子一样蹭着别人皮肤求暖手,完全不觉得有什么不对……
不管怎么说,闹别扭一段算是完全过去,三人安静下来,等待老鸨过来。
酒菜三巡过后,老鸨再次款款而来,并且带来一个非常有诚意的消息:她可以提供上一个死者的尸体所在处。
卢栎对此比较感兴趣,“上一个死者,可是方才你与那不速之客提起的醉红楼红牌?我看过官府卷宗,未曾记载此案。”
老鸨手帕掩唇笑容讽刺,“官府怎会在乎这些案子?平日里的案子都忙不过来了,此案死去的不过是些妓女,没有来处没有归处,地位低下,无财无权,死了也无关紧要,除非事情闹大,不然不会有人愿意来管。醉红楼的那位死在年初一,正是喜庆的时候,就更没有人管了。”
卢栎对这里的官场很好奇。沈万沙出狱,一个推官张口就敢要万两银子,数额如此巨大,定然不是他自己独吞,还要分与旁人。听老鸨的口风,花钱赎罪仿佛成了惯例,那积年下来,官府从这里捞的银子一定不少,这些钱都去哪里了呢?
卢栎试着暗示了一下,老鸨顾左右而言它,明显是不知道,或者知道不能说,这在成都府是个秘密。
目前案情重要,卢栎不好强迫,便不再多言,只请老鸨讲说醉红楼死去红牌之事。
原来醉红楼是本地最好的一家青楼,楼里姑娘最精致,红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