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维清不着痕迹地打量了一番陆扬,脸上的笑容极浅:“我记得你,山河的技术师对吧?”
整个产业园再大也不过是一块地方,山河工作室离和荣又不远,黎维清在这里已经待了那么多年了,彼此脸熟也不奇怪。
“这位是陆扬。”沈兴很有眼色地主动介绍起来,“这是我们老板黎总。”
陆扬颔首,刚扬起礼节性的微笑准备客套几句,就见黎维清推了推眼镜,说道:“幸会,我是沈兴的大学师兄黎维清,”
陆扬的笑容依旧,但眼底的神情却因这一句话而失去温度。
他徐徐吐出两个字:“幸会。”
“对了沈兴,”黎维清径自转而对沈兴说话,“你怎么来这边了?东耀没发短信通知你早上直接去鸿辉那边?”
沈兴一愣:“有吗?”
说罢忙低头翻手机,才发现果然有一封来自陈东耀的短信,只是提示音太小,出地铁后他又一路和陆扬说话没有看手机,所以就忽略了。
论个人的办事能力而言,陈东耀没得说,但在其他方面,他就没那么靠谱了。
例如在通知下属消息上,永远都是提前那么两三个小时才说。
偶尔还会忘。
看清短信内容后,沈兴心里一沉。
十点之前要到。
现在是高峰期,的士肯定难打,就算返回地铁站搭地铁,也要换三次线才能到目的地。
黎维清一眼就看出他的担忧,淡淡开口道:“上车吧,我送你过去。就算堵在路上误了时间,鸿辉那边的人看是我亲自送你过去的也不会发什么牢骚。”
“谢谢黎总。”沈兴稍微松了口气,然后绕到了副驾驶座的车门旁,抬头抱歉地对陆扬说,“陆扬,不好意思,我现在要赶到我项目负责的企业那边去……”
“加油。”陆扬笑了笑,“回见。”
沈兴上车后,黎维清没有调头,而是顺着往前开再打左转,从准备从南门出。
听完身旁人的道歉,黎维清只是掌着方向盘,语气淡然:“你最近和陆扬走得很近。”
不是疑问,而是陈述。
沈兴微诧:“有吗?”
“昨天东耀看见你们一起来上班。”黎维清始终目视前方,他的表情一向不多,所以容易让人觉得冷漠,“你不觉得那小子有点嫉妒我吗?”
“嫉妒?”
黎维清面无表情道:“在我强调我是你师兄的时候。”
“……”
“他人怎么样?”
“清哥,”沈兴只有在私底下的时候会这样叫自家师兄,“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的直觉告诉我,那个姓陆的绝不是只想和你交个朋友那么简单。”黎维清顿了顿,“如果人好的话,你觉得你可以和他交往试试看,但恋爱中的人智商总是堪忧,我有点担心你看走眼。”
沈兴登时哭笑不得:“你是说陆扬对我有意思?”
黎维清问:“先不管他对你有没有意思,你对他有意思吗?”
沈兴哈哈大笑:“清哥你这一副要替我说媒提亲的口气是怎么回事?”
黎维清眼底也浮现一丝笑意:“不用怕,无论怎么样师兄都给你撑起。”
“师兄,现在社会风气虽然开放了,但不至于随随便便就能遇上个同性恋。”沈兴诚恳道,“我觉得陆扬挺直的,是个可交的朋友,但也仅限于此了。”
“不发展发展?”
沈兴莞尔:“我可没有掰弯直男的兴趣,更何况是在我并不是非他不可的情况下。”
车辆驶出南门,在第一个路口不凑巧地遇上红路灯,于是黎维清将车停下。
“沈兴,”黎维清终于把头偏了过来,“如果你一直不把心里那个位置腾出来,那你永远不会对其他人产生非他不可的念头。”
*
沈兴已经记不清楚自己是如何和北望长安熟起来的了。
或许是在他们做节日任务期间,刚拜师的北望心血来潮,不断在师徒频道轰炸他的时候,或许是在后来他邀北望加进帮会,发现北望认识玩重剑很厉害的狼烟后仍然最粘他的时候,又或许是某年某月,北望不知从帮会里谁那里知道沈兴比自己其实小两岁的事情,惊讶地追着他问了一天,最后郑重其事地宣布“知道你的年龄后还叫你师父总感觉怪怪的,以后我也叫你不妄吧”的时候……
自从捡了北望后,沈兴就像有了个影子,走哪儿跟哪儿,别人都是法师绑定一个奶妈,他倒是好,收了一个徒弟就绑定了一个剑客,从此紫袍法师身边总跟着一个背着巨剑的白衣剑客,刷本杀怪,跑商约架。
晚晚说他捡了个小尾巴,狼烟笑他一个小老头带一个大孩子。
此去经年。
这些都是很久很久以前的事了,很多曾经以为能够温暖一辈子的片段,在岁月的侵蚀之下,无声无息地老化腐朽,失了原本的模样,最后不过化为尘埃。
人散曲终,今宵有酒无从醉。
五年前的春天,游戏世界里的京城依然热闹非凡,扬州城桃花十里,巴蜀春雨绵绵,西北大漠孤烟,忘忧谷内草长莺飞,谷主n坐在湖边零零续续吹一曲春愁。
初入江湖时还有些中二的少年眼下快要升入高三,当初为了拉人进帮会而满地图追人跑的小学生如今已是碧玉之年,而最开始还是菜鸟的白衣剑客也已荣登江湖排名榜,且光荣地成为一名时差党。
然后,见证了他们成长的帮会,也在那个春天解散了。
同年的暑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