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韩璟以为等不到回答想要向马车再靠近一点时,岑惜之的声音稳稳传出:“殿下,方才我在园子里行路途中被树枝钩破裙裾,此时不便下车相见。如殿下此刻需传信我兄长,我车上备有笔墨,殿下可修书一封,我可代为转交。”
韩璟闻言一滞,复言道:“那倒罢了,反正也不急在一时,我明日再寻他吧。惜之妹妹此时既不便,早些回家也好。过几日,我让母妃召你进宫来说话,我收了好些小玩意儿,到时咱们一起看看。”
韩璟这一番话说得平常,仿佛他们从小一块儿长大,情分理应如此,岑惜之却听得心惊。没人比他更清楚,韩璟从来不曾待她如此亲厚。
神使鬼差般,岑惜之竟回头去看蒋奕。此时蒋奕的脸上看不出什么情绪,见岑惜之看过来眼神却亮了亮,嘴角噙着一丝笑微微向岑惜之摇了摇头。
岑惜之明白那是让她别出声,可转念一想,自己怎么会明白他的意思,他只是摇了头而已。
两人这番小动作马车外头自是无人知晓。韩璟没等到岑惜之的回话,却也没有再追问,说到底他今日这话底气不足,于是在更尴尬之前说道:“惜之妹妹先回去吧,路上慢些。”
岑惜之闻言松了口气:“殿下恕罪,我就先走了。”一旁的青泉和紫月赶忙行礼坐回马车上,将马车驶了出去。韩璟望着渐行渐远的马车,心底五味杂陈。
岑惜之刚刚全副心神应对韩璟,还没觉得怎样,此时仍旧被蒋奕握住的手越来越变得滚烫,这种感觉被无限放大,又要蔓延到脸上。
岑惜之有一丝懊恼,她现在是古人不是么?这算是被轻待么……
蒋奕似是看出她所想,慢慢地松开了她的手,望向她的目光却让岑惜之觉得炽热异常。
马车走得很慢,两个人很长一段时间谁都没说话。
就在岑惜之以为蒋奕会一直沉默着送她回家时,蒋奕却对着马车壁敲了敲,青泉似乎会意了,慢慢将马车拐入一条人迹罕至的夹巷,停在了巷子里。
马车甫一停下,蒋奕便开口道:“惜之,我并非轻待你。我只是不愿你今日见他。”语气中的怅然,竟让岑惜之莫名酸涩,这好像是他第一次唤她的名字。
回想起今日马车中蒋奕突然出现说的那些话,虽然被打断,他并未说完,可岑惜之也不会迟钝得不知道他的来意。不知怎的,岑惜之由衷地觉得欢喜,似乎今日发生的所有其他的事都不想要去担心,只希望体会这一刻小小的喜悦,以及羞赧……
蒋奕看着岑惜之微微垂着头,额发挡住了她的眼睛,很想伸手去拨开,却只能生生忍住。只有他自己知道,今日他的心神被眼前这小小的人儿牵动得忽高忽低,他与她共处这方狭小的空间之时,他有多忐忑,当他不顾一切握住她的手时,他的心跳有多厉害。惜之,应该也是明白的吧,虽然他的话还没有说完……
蒋奕顿了一会儿,接着说道:“晚些时候我会同敏之碰面,春闱在即,我会邀他去我西明山的庄子里备考。我会同他提能否让他带你同去。若是不便,也可以再邀上郑勉兄妹。”
岑惜之听明白他的意思,抬起头来看向他。蒋奕被她一看,反倒不自然起来:“我还有话,没说完,到时找机会再说。”
“西明山么?那里很少有人建庄子,听说山路陡峭难行,不过却是采药的好去处。”岑惜之轻轻说道。
蒋奕闻言,喜悦油然而生,她愿意去!
“没错,那个庄子里就有很多药材。绍舅父,也就是你见过的秦绍,此时就在那里。”
“那就不必叫郑家兄妹了,我当年得秦伯伯救治,本就该前去拜谢,上元节错过了,这次理当赴西明山寻访。况且,秦伯伯医术高明,我也可以旧疾为名,前去求药,任谁也不能不让我去治病。”岑惜之心想,才不要被召进宫去。
蒋奕自是明白何意,这一整天下来,此时此刻只觉通体舒泰,不知不觉眉眼都带了笑。两人都似觉得解决了一个难题,四目相对,空气中有异样的情绪在流淌,却谁也没有移开目光。
直到巷子里远远地传来小贩路过的叫卖声,岑惜之才轻轻地撇开了头,再看下去就太大胆了……
蒋奕轻轻地敲了敲车壁,青泉和紫月回到车辕上,马车慢慢地驶出了巷子。
之后的路程,两人都没再说话。到了南平侯府二门,岑惜之就要起身下车的时候,蒋奕伸手握住了岑惜之的双手,两人此时仿佛握过百次千次那么自然,不似之前的忐忑和羞赧,却让彼此心里久久泛起涟漪。
两人静静待了一会儿,岑惜之轻声道:“我先进去了。”
蒋奕慢慢松开手,点了点头,温声道:“如果明日来得及,我在山庄等你。”
岑惜之轻轻“嗯”了一声,转身下了马车,紫月恰到好处地扶住了她。
回到茗湘阁,岑惜之换了衣服净了面,静静地倚着迎枕,小口地啜着茶水。今日真是发生了太多变故,自己的生活看来将会发生很大的变化了。
当初一心想要清静,如今看来真是自己一厢情愿了。也罢,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吧。反正,如今已经不是四年前了。
晚膳的时候,岑敏之过来了,一进门就上上下下打量着岑惜之,一会儿笑着摇头一会儿笑着叹气。岑惜之知道蒋奕和他已经碰过面,于是也不理他,让他别扭着。
岑敏之坐下一口气喝了一杯茶,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