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位天界公认最博学的智天使,同时也是智天使长,统领仅次于炽天使的整个基路伯阶层,可谓是位高权重,却实际上特别的淡泊名利。每天除了徜徉书海,就是教书育人,脚步基本不会踏出天使学院半步,也因此是天界颇为传奇的一个人物。
此刻他套着一身粗布斗篷,穿着麻布祷袍,脚步匆忙却仍从容不迫地迈进了尤利尔在帕格特瑞的卧室,然后斗篷一甩,一头水蓝色的长发瀑布一样铺开,看似清新华美,其实却充满了杀气。
躺在床上的尤利尔见状,觉得很有必要说些什么——拉贵尔这架势,不像是来救命,反倒像是来送他一程的。
于是,他迅速说:“拉贵尔,我现在不能受刺激。如果你想骂我,请尽量委婉一些。”
拉贵尔的气势,被他这句话卸了大半。带着深深的无奈,拉贵尔快步走到尤利尔床头,牵起他放在身侧的手。
淡金色的光芒从拉贵尔指尖缓缓流入尤利尔体内。只一瞬,拉贵尔的眉毛迅速皱起,震惊和怒意同时出现在眼中。他看着尤利尔,本来清雅的声音冰寒一片:“怎么搞成这样。谁的?”
尤利尔心想,这话说的,可真够“委婉”的。
但他还是老实地回答:“魔界花汛引起光之荆棘异变,我又使用力量过度,加上中了莉莉丝的魅毒,就同路西斐尔那个了。”
拉贵尔听完沉默了一会儿,才低声问道:“他知道吗?”
尤利尔说:“不知道,也不需要知道。”
拉贵尔继续沉默,其实是在自我顺气,等他顺过气来,便又问道:“你想怎么做?”
尤利尔说:“我想生下来。”
拉贵尔听完又是一阵沉默,这次沉默的时间有点儿长,但尤利尔并没有打扰他,只是静静地等着。
大概几分钟后,拉贵尔轻声说道:“我知道了。我会给你准备掩人耳目的符文。起码先将主神的召见应付过去。席欧乌尔这次下手很重,又打在羽翼上,伤了圣灵,估计要养一段时间。我会每天来给你释放治愈术。”
尤利尔笑了笑:“那就拜托你了。”
拉贵尔恨恨地说道:“我若是你,恐怕哭的心情都没有,你倒是笑得开心。”
尤利尔说:“我不能哭,一哭就肚子疼。”
拉贵尔眸光一闪:“你哭过了?”
尤利尔点了点头:“我原本以为自己没长泪腺,可刚刚发现,其实还是长了的。”
拉贵尔看了他良久,才低声说:“会哭了也好。总是个发泄。”
尤利尔笑道:“我并不需要发泄。”
拉贵尔说:“那你为什么哭的。”
尤利尔说:“我发现我一直爱着撒旦。因为发现得太晚,有些后悔。”
这时候,窗外突然一声炸雷。
拉贵尔心想,这雷劈得真是时候,估计是老天都听不下去了。
拉贵尔给尤利尔施完治愈术后,尤利尔便睡了过去。
主神召尤利尔天明觐见,此时距天明已经不足三个小时,拉贵尔便没有回去。此刻他正在用神圣之力,在尤利尔的小腹上划出遮蔽和隔绝窥探的符文。
尤利尔睡得很沉,一看就是很久没有睡踏实过。可拉贵尔知道,放在以前,眼前这位就是一年不睡觉,也不会怎么样。
孕育一个没有双亲用爱意共同浇灌的孩子,在天界来讲,基本等同于自杀。拉贵尔知道,却没有规劝什么,因为他清楚,眼前的这个人,一旦决定什么事就会去做。无论前途如何未卜,他都没放弃过,也从没有走过回头路。
这种一条道走到黑的个性,能活到六万多岁,也是个奇迹了。
在这六万多年里,他从来没流过一滴眼泪,也没有对谁动过私情,活得就像是一个神明的样板:博爱、宽容、坚忍,还有无所不能。
这样一个人,今天对自己说,他流过泪了,他还爱着宿敌。
拉贵尔觉得有些接受不能,但仔细想想,也就只能是这样。
撒旦爱着尤利尔这件事,很多人都知道,唯独尤利尔自己不知道。
最初的时候,大家都在猜他们能不能在一起,当然更多人的态度是喜闻乐见。连主神都推波助澜,硬是采二人的骨血,为他们造了个女儿。
撒旦因为爱着尤利尔,便移情给莉莉丝,将这个女儿养得飞扬跋扈,人见人烦。其实也是挺不容易的一件事。
再后来,魔人挑起三界纠纷。在局势最微妙的时候,撒旦去找尤利尔表白,可不知怎么回事,两个人大打出手,尤利尔将审判之剑从撒旦的胸口穿过去,又□□,撒旦就那么站着,足足在尤利尔门前站了一夜,直到流血休克被魔族的人抬回去。第二天,魔族就全面撤离了天界。
接下来,三界战争就爆发了。
之后,撒旦爱过尤利尔这件事就在漫长的岁月中被遗忘了。
现在再回想起这些事,拉贵尔觉得,其实并没有什么意思。
总不过是些让尤利尔将来活得更加艰难的枷锁。
他身上的枷锁已经太多。
再多,他就真的背不动了。
☆、问话
尤利尔醒来的时候,拉贵尔刚刚离开。他们表面上的关系并不和睦,拉贵尔更是在《天界史》里极尽污蔑之能事,把尤利尔写得各种不堪。所以,在平时,能不接触的时候,他们都很少接触。
尤利尔抚了抚因为伤势未愈,一直隐隐作痛的小腹,想着今天去神塔,应该如何对主神交代这一路的情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