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赤霞环视了下四周,刚才还围在宁采臣附近的白布条早就不见踪影了,他看到的只有群魔乱舞似的枝桠。想了想,他伸过头去,凑到宁采臣身边,抽着鼻子嗅了嗅。
宁采臣退了几步,“你干什么。”
燕赤霞嗤笑,“做什么能把你吃咯?跟小媳妇似的。”他摇了摇头,“小子,你身上又有妖气又有鬼气的,招惹什么了?”
“什么妖气鬼气,世界上哪来的妖魔鬼怪,子不语怪力乱神……”
“停停停,别跟我整这文绉绉的一套。”燕赤霞嫌恶地摆摆手,在自己身上一阵乱摸,最后拿出了张泛黄的、皱巴巴的符纸,啪地一下拍到宁采臣胸膛上,“想活命就带着。”
“我……”
“怎么?有意见?”燕赤霞眼睛一瞪,胡子一吹,树影往他脸上一照,活像个凶神恶煞,“拿着它,然后滚滚滚,个弱书生,半夜三更跑闹鬼的树林里碍谁的眼呢。”
他还想多说几句,刚才和他对打的道士从天而降,“好你个燕赤霞,和我打竟然还和人说话,气煞我也!”
敢情这是打架中途出来休息的。
“还不快滚?”燕赤霞把宁采臣往外一推,抽出剑来,又和道士热火朝天地打了起来。
宁采臣踉踉跄跄地走开,茫茫然走了大半天,才想起自己怀里还拿着人家的符纸,对着月牙儿瞧了瞧,上面横七竖八地画了一堆朱红的“字”,小蛇一样,不知道是不是眼花,好像还扭了一下。
哎,看来是今天走了一整天,太累了。他随手把符纸往箱笼里丢,也没注意到刚才到处都是的布条全不见了,想着还是快点找到无咎兄,然后去兰若寺里休息好了。
想曹操曹操到,刚才找了半天没找着的无咎,一转眼也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了。
“无咎兄,你去哪里了?”
“遇到熟人,聊了两句,不好意思忘了和你打招呼了。”无咎随口解释了几句,目光落到书生的箱笼上,眨了眨眼,“哎,采臣兄,你那箱笼边上挂着的是什么?”
“啊?”宁采臣扭头一瞧,“哦,刚才一个大胡子给我的。”他把符纸重新拿出来,半点都不走心,“说是我身上有妖气鬼气,神神叨叨的。”
“哦?我能看看吗?”
“给。”宁采臣把符纸递过去,又拿出了水袋,“喝水吗?”
“不了谢谢。”无咎接过符纸,很是感兴趣地翻弄着,如果宁采臣不是专注着喝水休息的话,就会发现刚才只是稍稍扭动的符文,这会子扭得厉害,一个劲地往无咎的手指冲去。
无咎瞥了宁采臣一眼,眼底出现笑意,手指稍稍用了点力气,那些符文就统统不动了。
宁采臣喝完水,见无咎还拿着符纸,似乎很感兴趣,又想起他怕鬼,“无咎兄喜欢这符纸?”
“只是觉得有趣。”
“大胡子说这纸能辟邪保命什么的,要不你拿着。”
“可使不得。”无咎摇摇头,“还是你拿着吧,人家一片心意。”他将符纸折起来,递还给宁采臣,“再说你我一起走,保你不也就顺便保我了嘛。”
宁采臣点点头,他本就不信鬼,无咎不想要,也就不坚持,本来嘛,皱巴巴脏兮兮的一张纸,也不好意思给人。
两人接着赶路。
无咎对宁采臣刚才的经历很好奇,问东问西的,“采臣兄,你说的大胡子,长什么样?”
“就大高个,络腮胡,一脸凶相。”
“打扮呢?”
“普通的江湖人打扮吧。”
“江湖人和道士打架?”
“嗯,打得绰绰有余的,还有空闲搭理我,把道士气得够呛。”
无咎低低地笑,“那肯定,道士驱鬼的,江湖人杀人的,论活人打架肯定是江湖人赢。”
“可是我看那道士,反而拿着一把好锋利的宝剑,大胡子则拿着一把道士剑。”刚才没注意,现在一提宁采臣也迷糊了,“还给我符纸,呃,这么一说我自己都觉得怪了。”
“哦?道士剑?什么样的?”无咎接着问。
“就是道士剑的样子嘛,天太黑,我也没看清细节。”
“你们以前不认识?”
“不认识。”
“那你怎么知道人叫大胡子?”
宁采臣一愣,哈哈笑起来,“无咎兄,你怎么这样呆,大胡子自然是我瞧着他的特征,随便叫的,自然不会有人叫这样怪的名字。”
“那他叫什么?”
“好像叫……叫……”宁采臣认真地想了想,“啊,我听到道士喊他‘燕赤霞’。”
“燕赤霞?”无咎挑起眉头,挺熟的一个名字嘛,如雷贯耳。
“谁叫我?”
得,又一个曹操。
两人停住脚步,看见刚才还在聊得燕赤霞,拨开了枯枝走出来,他一看到宁采臣,眼睛又瞪大了,“你小子,怎么还在这?”目光流转,落到无咎身上,眉心顿时皱起来,“这就是你要找的朋友?”
“哎,我朋友,无咎。”宁采臣下意识地回答。
“你好燕大侠,初次见面请多指教。”无咎笑意吟吟地作了个揖。
“得得得,别给我整文的。”燕赤霞摇摇头,狐疑地打量了无咎一番,总觉得这小子哪里怪怪的,一时半会又看不出来,他哼了一声,扭头瞧宁采臣,“给你的符呢?丢了?”
“没,俗话说得好,礼轻情意重,燕兄一片好意,小弟怎么可能随意践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