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大好。”赵洛懿淡淡道,“近来楼主身体不好,我们几个都在外面,无人关照,不知道他怎么样了。加上朝廷……”赵洛懿侧头余光瞄向李蒙,续道:“想收买十方楼,近一年已死伤不少弟兄,我也招惹上一些麻烦。”
“离开中安之后,我已不问朝事。”
男人的话证实了李蒙的猜测,但他没有见过此人,不知道从前是什么官。
赵洛懿肯当着自己面说这些,是把他当自己人了,李蒙心头涌起一股难言的感激,低垂着头,鼻中有些发热,自己端了杯酒喝。
“只许喝一杯。”赵洛懿与人说话,却也注意到李蒙的一举一动。
李蒙“嗯”了声,本也不想在这里酩酊大醉,毕竟他要是醉了,他自己都怕。
“朝廷的事我不会插手,但你应当,不是为了十方楼来找我,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赵洛懿看了眼李蒙,正色道:“听说孙天阴在你这,有事请他帮忙,要借你个面子。”
男人和煦一笑:“他与内子有些交情,兼这里清静,入秋就与徒弟云游归来。今日已晚了,他那个徒弟,脾气不好,恐怕不愿意你们见他师父,不如明日一早再见。”
赵洛懿点头,事说妥了,他与主人又对饮数杯,回房收拾。
天黑之后,庄子里的下人将晚膳直接送到赵洛懿屋里。
李蒙换了身衣服,大摇大摆走出,站在门口伸懒腰,深吸一口气,冷冽空气直透肺中,顿时神清气爽。
师徒两个把饭吃了,赵洛懿让人送来热水,把李蒙的鞋袜脱了,仔细检视。
李蒙不知怎么吃的,在同龄人中,长得瘦弱,脚背上青色血脉藏在皮肉之下,约略可见。
这脚比女人都白,赵洛懿含糊地想,把水浇在徒弟脚背上。洗完脚就让李蒙脚搭在自己腿上,用毛巾裹着给他擦净了,胡乱往被子里一塞。
李蒙哭笑不得大叫挣扎出来:“我还没洗脸呢!”
拧干的帕子递来,李蒙一把乱揉,听见赵洛懿说:“明日见到大夫,他问什么,你答什么,多的不可说,尤其楼中之事,对了,贺锐亭被杀的事绝对不能提。”
李蒙点头,又擦了手。
赵洛懿顺手把帕子抛到盆中,想到什么,说:“他应该也不会问。”
“我们要在这里住几天?”一路行来,几乎每间客栈都最多只能住上两晚,有时候只是打尖,只有在岐阳州府时略多住了两天,是因为除夕。
赵洛懿看李蒙有点困了,把他从被子里拽出来,给他把袍子脱了,换了干净的里衣。又见少年一身的好皮肉,赵洛懿眸光转黯,把他往被中一按,掖上两边被角,把李蒙裹得像个巨大的茧。
“明日看了大夫,他说住几天就住几天。”
李蒙这才反应过来,来这里是为了给他求医拔蛊的,一时有点感动。
“今晚安心睡,这里很安全。”
一路上李蒙和赵洛懿睡惯了,要一个人睡还真有点不习惯,又拉不下脸求赵洛懿陪他,眼睁睁看着赵洛懿走出门去,他反倒有点睡不着了。
片刻后,院中响起哗啦水声,李蒙赤脚趴到门缝里窥看,见赵洛懿在洗两人换下的衣服。
李蒙偷偷又爬回床上,听着捣衣声,居然很快睡沉了。
☆、蛊虫
离开中安城后,李蒙还是第一次睡这么久舒服觉,醒来已是晌午,与赵洛懿用过饭,便有下人来催请他们。
临出门,赵洛懿回头看了眼李蒙乱糟糟的头发,叫过来重新绑了。
闲人居的庄子很大,盘踞在山腰之中,房屋鳞次栉比,错落有致地占据大片山地,高耸的墙面之间往往杂以崎岖狭窄的石道,不注意看竟找不到从前往后的道路。
“前面就是孙先生住的北院,夫人吩咐,说孙先生喜静,寻常不让下人们打扰,除了三餐,都是他徒儿服侍前后。”下人露出局促的笑容,“说是服侍,不过孙先生的徒弟,比孙先生难伺候,脾气甚是古怪。”
“怎么个古怪法?”李蒙好奇道。
“只要有人过分亲近孙先生,他那徒儿就要揍人。从前有不懂规矩的病人,大半夜被他丢出庄子去。”
赵洛懿冷哼一声:“他哪只手敢把我们丢出去,我就取他哪只手回去泡酒。”
“……”李蒙忙赔笑,“我师父说笑,他不会这么干。”
下人心有余悸,怀疑地看了眼赵洛懿,不经意看见赵洛懿虎口刺青,将二人带到北院门外,就连忙告辞离开。
李蒙一脚进了院子,又退回,看着赵洛懿,很是认真地说:“师父,能请你答应我一件事吗?”
赵洛懿眉毛一挑,示意他说。
“待会儿见到孙先生,你能不能对他客气一些。”
“我待人一向有礼有节。”赵洛懿说。
李蒙不由苦笑,想想还是算了,赵洛懿行走江湖多年,挨的刀比自己出的刀都多,好像自己还没有真正出手伤过人。他很清楚,如同赵洛懿这种有绝对武力的人,如非必要,不需要给任何人面子。
江湖与朝堂不同,这里是个讲究实力高下的地方。
“放心,我们还有求于他。”赵洛懿安抚一般地揉了揉李蒙的头,边往院子里走,边四处打量。
空气里漂浮着淡淡的药味。
通过一条兰草夹道的小径,进入中庭,一尊巨大的丹炉屹立在空地上。一个身着靛蓝半旧棉袍的少年卖力擦那丹炉,想必是孙天阴的徒弟,李蒙刚要出声,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