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能帮你什么?我现在没事情做。”隆非偏偏没有告辞的迹象,轻轻一蹭坐在了他的桌子上,瞟了一眼面前推积成小山的资料和书籍,每次撤离,少年都要坚持独自将这些重要的东西打包起来,抗在自己肩上不让人碰。
“你?数学成绩没一次及格的家伙?”他放下手中短短一截铅笔,终于狠狠挖苦了他一次。
“我倒想知道数学成绩和翻译密码有什么破关系?”
“难道你的语文成绩就及格过吗?”
“你从哪里知道我没及格过?”
“你的挡案已经被学校作为典型案例宣传很多次了,”他托着下巴,纤长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敲着桌子,“他们总想让我们知道一个蠢货经过了怎样高超的教育最终担起了总指挥官的重任。”
“哼,”隆非撇撇嘴,随手抓起一个苹果咬了一口,眼里带着调戏意味的不屑,“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还不是在下面。”
俊流背上汗毛一竖,脸顿时红了,他狠狠地瞪着他不修边幅的侧脸,这个唯一在任何时候都敢轻侮他的男人。正想回击,隆非便冷不丁转过身来,一手掰着他的下巴,另只手无比及时地用苹果塞住了少年不服输的嘴。
“我是没什么文化,”他近距离地接触着对方黑眸子里的别扭目光,笑眯眯地说,“不过老子知道怎么把人摆平,管他是在战场还是在床上。”
抱着再不想跟他一般见识的无奈,俊流把肚子里的火咽了,一把将撞痛牙齿的苹果拿下,虽然有种冲动想将它连同面前的男人都扔出门去,可一整天没喝到水的不适还是占了上风。
在漫眼黄沙的荒凉西北边境,青绿的颜色是极为诱人的,俊流将苹果靠在干裂的唇边,轻轻咬了一口,枯柴的果肉就如同被抽干了水分的沙子般涩口,更要命的是立刻有两根面条粗的白色虫子从被蛀坏的核里扭动着探出头来。
“喂喂喂,别吐!”隆非立刻拉住了他的胳膊,一只手捂住他的嘴嚷道,“二十个锡币!”
“你要我把这个怪物吃下去?”俊流瞪着他,闷声闷气地问。
“我给你换好了,吃我的,我这个是好的。”隆非急忙说着,将他手中的坏苹果拿了过来,若无其事地把虫子逮出来扔到窗外,再将剩下的果肉几口咬进了嘴里,津津有味地嚼着。
看俊流呆望着他不动,隆非俯下身去,布满参差胡茬的下巴贴到了少年的嘴角。
“嘴里的也给我。”
好热。
隆非的手掌,嘴唇,胸膛,还有坚硬的下体,就如同燃烧的碳火一样热。他快要无法忍耐,皮肤生不出汗,快要被烫伤了,在沙漠阳光最毒辣的下午,正东西晒又没有冷气的土坯房子里,真是不适合做剧烈运动,但是,这种温度也太不正常了,怎么会这样热?
滚烫的躯体紧紧相贴,干燥地吐出喉咙的喘息,也像是一团明火,俊流叫不出来,嗓子在冒烟,是体内的水分在蒸发,还发出滋滋作响的声音。在闻到呛人气味的同时他往下看,隆非手上的皮肤烧焦了,在一块块脱落,露出被熏黑的指骨。
他惊恐得连叫也没了力气,回过头去,离他只有几公分远的那张脸已经被烈焰吞噬了一半,血肉被烧得翻飞蜷缩,刺鼻的焦臭直钻鼻腔,一只眼球突然整个爆了出来,黑洞洞的眼眶里爬出两只白色的蠕虫。
“这东西真是不好消化。”他咧着牙齿笑着,嘴唇已经被烧得光秃秃的。
俊流在心脏猛地震颤下睁开了眼睛,哽咽之后便是大口大口地喘气,如一条被深埋在盐地里的鱼。
床前正对着的人两手交握的坐着,身上穿着深黑色的军服,在看清楚他淡蓝色的眼睛时,俊流拼命从床上撑了起来,往墙角里缩去,却立刻遭到了一阵昏厥的袭击。
费尔一把扶住了他,将他的头慢慢靠到墙上,“暂时不要动,你在发烧。”
接着他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提起桌子下的开水瓶倒了杯水,利索地拿出两粒白色的药片放在了旁边,“这是抗生素,等水凉会儿就吃。”
“你什么时候来的?”俊流皱起眉头,这才觉得全身都疼痛难忍。
“有十多分钟了,”他轻声答到,又在光线柔和的房间里坐了下来,似乎不打算立刻离开,“昨天你被那家伙揍得太厉害,伤处出现了炎症,我得监督着你吃药。”
“你在我的午餐里放了什么?”俊流克制住头昏,咬着嘴唇质问,只记得在刚刚吃完午饭过后自己就失去了知觉,直到现在。
“一点安眠药,趁你睡着的时候我找了部队的医生。”费尔气定神闲地看着他,语调还是没有起伏,“我想你也不愿意一个小姐帮你看那种地方的伤吧?”
俊流定定地望着落有影子的地板,识趣地没有接话。虽然他不想领情,但对于他和爱米私下的交往,心知肚明的费尔一直都睁只眼闭只眼,这确实让他的日子好过不少。
谈话因为一方的沉默而中断,少年一动不动地坐在床上,持续的低烧让他嘴唇干燥起壳,眼睛也蒸气朦胧。
“水能喝吗?”
费尔于是抬手碰了碰玻璃杯,“还很烫。”
之后他像想起了什么,站起来走到门边,从茶几上拾起了什么东西,一边说着一边递给俊流。
“今天的物资车里有新鲜的水果,我拿了两个,吃了可能会好受些。”
等俊流看清楚他手里小小的青绿色苹果时,一种无明的恐惧顿时袭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