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醒了?”
头顶上一个声音响起,还伴随着身后胸腔的震动。九春毛一炸,就想跳起来。但他这么做之前,完全没注意到腰间还有对方的一只手。所以,理所当然地,他没能跳下马,撑死了也就撞到晏维清的下巴。
“嘶——”
晏维清倒抽了一口冷气。必须诚实地评价,他几乎没发出声音;但围观人群感同身受,几十号人一起倒抽冷气,加起来动静就很大了。
迎着一票或瞪视或谴责的目光,九春愈发僵硬。“……快放我下来!”他咬牙切齿,不过好歹记得压低声音,努力控制嘴唇不动。
晏维清显然没觉得下巴被撞是一种教训。“快到了。”他顾左右而言他,放在九春腰间的手还紧了紧。
比力气,九春完全不是晏维清的对手。考虑到在熙熙攘攘的街道上搞幺蛾子不仅会增加别人的谈资、而且会让人怀疑他目前的身份,九春勉强控制住一拨又一拨鸡皮疙瘩,不让自己转身揍晏维清鼻子一拳。
“你又想干什么?”他继续咬牙。
“宫堂主怎么会想到安翎馆那种地方?”晏维清反问。从略带揶揄的语气判断,他并不真的需要一个答案。“看你,随便碰一下就紧张。”
我特么只是装头牌又不是真头牌我为什么不能紧张!
九春的内心咆哮已经要突破天际。“这样才没人会找到!”他从牙缝里挤出这几个字。
“挺有道理。”晏维清道,竟然还点了点头,“烟花之地人流混杂,消息灵通,倒真是没更好的藏身之地了。”
九春可没兴趣和晏维清分析这个。“你到底放不放我下去?”
“你不要乱动,就没人会想歪。”晏维清从侧面回答,以一种非常正直可靠的口气。
但九春再次产生了那种满心只想吐血的憋屈感。动?动个毛啊,骑着马还想怎么动?至于想歪,现在还不够那些人想歪的吗?
——晏维清果然是道貌岸然的伪君子!
想到道貌岸然,九春就回忆起了另一件需要兴师问罪的事。“你竟然倒着提我!”他控诉,“那时马还没转向呢!”动手动得是不是早了点?
晏维清对此报以微笑。“先下手为强,我以为你知道。”
虽然看不见对方的表情,但九春依旧从语气里捕捉到了隐藏的愉悦。“……算你狠!”他十分悻悻然。
这时候,晏维清勒停马,正对一家店门。九春抬头一看,毫不意外地发现楼上门侧都张灯结彩,还有不少装扮停当的姑娘正忍不住偷偷往晏维清身上瞟——
不住客栈,只住秦楼楚馆,这也真是不得不服!
就在九春内心吐槽时,晏维清已经翻身下马。他等了一小会儿,见九春只瞪着招牌看,干脆一把把人抱了下来。
脚踩到地面,九春才从四周的惊呼声中意识到发生了什么,脸立刻涨红了。擦!他自己会下马,说一声就好,非得抱吗?
这种恼羞成怒的反应似乎极大地娱乐了晏维清,原本略显阴沉的表情一扫而空。老鸨早就迎到近前,殷勤地问:“晏大侠,要两间房吗?”
要不是时机不对,九春真能笑出来。能让老鸨说出客栈老板的台词,晏维清这也是头一份儿!
“一间。”晏维清回答。
显然,老鸨很想推销自家姑娘,因为她还在继续喋喋不休:“晏大侠,我们楼里的姑娘,那可是远近有名的!漂亮水灵,善解人意,保证把您伺候得舒舒服服!”
虽然九春很乐意要两间房,但他没法不觉得,老鸨说的善解人意应该是善解人衣。
晏维清对此的反应是深深看了九春一眼。“只要房间,”他用眼角余光扫了老鸨一眼,“不要人。”
楼中不少姑娘都竖着耳朵在听晏维清说话。此时听到“只要房间不要人”,她们眼刀就和不要钱一样嗖嗖地往九春身上飞。那些眼神,那些表情,分明就在说一句话——
小倌有什么好!
九春举双手双脚赞同这句话。可问题在于,和晏维清对着干,倒霉的是他自己;这道理已经被验证了,就没必要继续浪费力气。所以,他端出无视大法,顶着无数杀人似的目光,跟在晏维清身后进门上楼。
用饭、沐浴、更衣、就寝,这一系列顺序和以前并没什么不同。不过,其他人的议论内容有了新变化——
“晏大侠以前不都要四个姑娘伺候吗?今天都不要了?”
“就是啊!据说一路都是这样!”
“是吗?难道晏大侠真心疼爱那个叫九春的头牌?我不信!”
“我原来也不信,但听他们说了今天街上的事情,简直不信也得信了!”
“就是晏大侠抱着他骑马那件事吗?啧……”
“不仅如此!我亲眼看见,那个九春差点把晏大侠下巴撞青了,可晏大侠愣是一声没吭!”
刚躺上床没多久的九春听着这些新鲜出炉的八卦,简直要无语凝噎。别的暂且不提,他一个武功为零、力气几近没有的人,能把剑神下巴撞青?天方夜谭也不是这么扯的啊!
晏维清擦好剑,也上床躺下了。见九春一脸木木的表情,他略有好奇:“你怎么了?”应该不是白天受的刺激现在才反映过来吧?
九春才不想说他听到了什么。“我觉得你根本在调戏我,”他幽幽道,“或者说你就是想让其他人觉得你在调戏我。”
晏维清一乐,想用掌风灭灯的手也停住了。“那可不是调戏,”他认真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