混蛋如他,竟然也开始觉得,自己好像真有那么点对不住李明涛……
程皇所指的那件事是发生在去年的冬天,正如郝文倩所说,那时候天冷得瘆人,基本上整个冬天温度都在零度以下。
那会儿的程皇正在为一单大买卖抛头颅洒热血,夜夜笙歌把酒到天明。
开始时,还有个男助理跟在他身边,专门负责帮他挡挡酒,应酬一下什么的,可再壮的爷们也受不了天天轮番不停休的吃请陪喝,终于,在连泡了五天的酒池肉林后,这哥们再也顶不住了,直接胃穿孔躺在医院打吊瓶。
无奈之下,程皇只得亲自披挂上阵,三天之后,这笔巨额订单拿下来了。
就是那个合同敲定的最后一天,头天刚下完雪,暗夜中天地一派银装素裹,犹如白昼。
程皇从“美泰”私人会所出来时,浑身上下跟从酒池子里出来一样,连白蒙蒙的哈气都透着一股酒味,他右手揣着公文包,包里放着那张浴血奋战得来的销售合同,脚下跟踩在棉花团上似的,走起路来整个人东摇西晃。
一番醉眼朦胧的瞎溜达,好不容易找到了自己的车,却怎么也打不开车门,集中精神试了好几次,死活就是摁不开锁键,这个连打个喷嚏都能冻上的寒夜让程皇的手冻得通红通红的,又疼又痒。
“操他妈的……”他口齿不清地嘟囔着,气急败坏地猛拉车门,除了害他差点滑倒以外,毫无用处。
他终于明白,以他现在的功力,就算勉强进了车里也根本开不到家,他此时迫切需要的是一位外援。
无奈之余,他掸了掸车身上的雪,倚着车,从包里摸出了手机。
就这样,他又开始跟手机较上劲了。
较了一头汗后,他发现焦距都快要对不准的自己只能晃晃悠悠地摁出一个键,而整个手机里一键接通的快捷关联号,就只有李明涛了。
那会儿,程皇基本上和李明涛断了联系,分手以后,彼此间连句整话都没说过。毕了业,更是各奔东西,互不来往,就连他偶尔召唤当年的狐朋狗友共聚一堂,李明涛也是各种搪塞,能推就推。
要说李明涛的手机号搁在程皇的手机里早就生了锈,百年也不翻出来打一回,快捷号还是他们大学那会玩得正热乎时设着玩的。本来这号早该删了,却仍旧静静地趴在程皇手机里,究其缘由,连程皇自个也说不清。
没办法,值此天寒地冻,人命攸关的时刻,什么恩怨纠葛都要靠边站。
在冗长的嘟声后,那边“喂”了一声。
程皇活动着快要冻僵的下巴,结结巴巴地说:“涛子……抱歉,这么晚了还给你打电话,我这有一事……”
“你在哪儿?”李明涛没听他说完就打断他。
程皇大致说了一下自己的方位,李明涛应了一声,就把电话挂了。
半小时后,李明涛出现了。
他人到的时候,程皇倚在自己的车上,嘴里含着根烟正跟手里的打火机玩命,打火机一下下吐着颓废的火苗,再配上枯枝残月,幽幽冷风等等的背景元素,把他衬得那叫一落魄。
“你还没冻死啊?”李明涛问这话的时候,听不出什么语气。
“快了。”程皇报以微笑,朝李明涛抬了抬胳膊说:“来,扶哥一把,僵这儿了。”
李明涛用鼻子哼了一声,快步走了过去,把他扶进自己车里时还顺手帮他扣上了安全带。
坐在车里的程皇,借着没熄火的暖和劲总算是回了魂,他搓着手跟李明涛客套:“涛子,实在不好意思,这大冷天的还……”
“你就不能雇个助理什么的给你挡挡酒?”久别重逢的李明涛似乎很没耐心,总是打断程皇。
“嗨,别提了,早他妈阵亡了,还在医院输液呢。”程皇想起这事就咬牙切齿:“那帮孙子真他妈不是人操的,把我往死里灌。”
“回哪儿?”李明涛一手搭在方向盘上,一手去调暖风的风向:“你妈那没搬吧?这离你妈那近。”
“算了吧,就我这德行,深更半夜的再把老太太吓个好歹。”程皇酒后困意袭来,打了个哈欠说:“我住的地方太远,少说也要开一个多小时,你随便帮我找个地方吧,要不沿路把我扔在哪个酒店门口也行。”
李明涛很久都没有搭腔。
车里的暖风被开到最大功率,冲着程皇呼呼的吹,如此温柔的风把他的困意无限扩大,意识正要游离,耳边终于响起李明涛的声音,微哑:“去我那吧。”
后来,在某一个晴朗午后,程皇闲极蛋疼地和李明涛讨论起那晚到底是谁先发骚的,程皇这厮首先对天盟誓以洗清白,“你说去你那时,我可是困得脑子都没转过筋来,要是清醒,就是你妈跳车我也不能从啊。”
李明涛咬牙切齿,一副想要暴抽他一顿的架势:“你他妈就欠被冻死,那晚我就该开车堵在巷子口,等你这王八蛋打挺,直接收尸。”
程皇听后哈哈大笑,拉过李明涛一顿猛亲,他知道,李明涛不会这么狠心,对他,他永远不会。
事实证明,的确如此。
那晚的李明涛载着昏昏欲睡的程皇,用最快的速度开回了家。
进门的时候,差不多凌晨三点。
李明涛连推带拽地把程皇弄到沙发上,拍着他的脸说:“嘿,醒醒,醒醒,先别睡,你里边的衣服都潮了,换下来再睡。”
程皇眉头皱得都能打出结来,嘴里不耐烦地嘟囔着,开始一件一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