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倒是一个去见小白的拿得上台面的好借口,夏安逢眼前一亮,立刻表扬了他的聪明伶俐,脚底一转,就往书斋里走。
书斋老板是个和气的胖商人,见来人衣着华贵,眉眼俊朗,虽是少年模样,也知道是尾大鱼,殷勤地将店里所有昂贵商品介绍了一通。夏安逢挑好笔墨纸砚,又拿着两块笔洗左右端详,在选花纹上纠结了一小会,还是拿了最贵的那块,让店主包起来。
付了钱走出书斋,逛街的兴致也没了,想着赶快赶回府里。
正走到街心,忽听得远处传来一阵马嘶鸣叫,紧接着是大喊:“让路!!让路!!”
四匹高头大马拉着一驾装饰朴素的马车,远远绝尘而来,一路扬起灰沙弥漫。街边众人纷纷躲避,几个摆在街口的水果摊摊主,也紧忙把摊子收进去一些,以免被速度过快的马蹄践踏。
夏安逢和抱着笔墨纸砚的常乐也适时避让到街边一个顶棚下,疑惑这是哪家府上的车马,镶嵌的梅花纹路从未见过——忽然眼角瞥见一个扎着羊角辫、只有两三岁的小女孩儿,好似跟母亲走散,傻呆呆的站在街中间一动不动,那四匹马正疾驰不停的朝着小女孩儿的方向狂奔而来。
常乐还没反应过来,他家二爷已经扑了出去,一个滚地扑到小女孩儿身边,将孩子拦腰抱起。刚刚抱到怀里,马车已到,剧烈的风响带着四匹马的重量直直朝夏安逢身上撞过去。
纵然车上马夫眼疾手快的狂勒缰绳,势头也再刹不住。
“二爷——!”常乐只来得及发出一声惨叫。
幸好夏安逢身上一代武将的血脉起了关键作用,本能的反应让他在抱紧小女孩儿后并没有稍作停留,而是一连七八个后滚翻,在马蹄踩上他的脸之前连滚带翻,轰然撞进靠得最近的一家没来得及收拾完全的布匹摊铺上。
“轰——!”激起比马车更大的烟尘和动静。
大批布匹飞上半空,又纷纷扬扬跌下地来,在夏安逢和小女孩儿眼界里罩了一片又一片赤橙黄绿青蓝紫。小女孩被他紧紧抱在怀里护住头脸,并没受什么伤,瞪着水汪汪的眼睛发呆。
那四匹马的速度,因为这意外的变故而稍许慢了下来,但并没有停车察看的打算。
夏安逢头晕目眩,自最后几块布匹散落的间隙,抬高眼向马车看去,正好看见一只手掀起了马车窗上帘幕,露出一张模样周正的年轻脸庞,一双带着星芒的眸子,在马车一闪而过的空隙中深深凝望了夏安逢一眼。
随即,马车拖拉着烟尘远去,整条街又重新恢复了平静。
“二爷,二爷!”常乐手脚俱软的爬到夏安逢身边,一脸惨白,仿佛差点死在马蹄下的那个人不是夏安逢而是他,“二爷你要不要紧!”
我今年真是五行犯马,接连两次差点给马害死……
夏安逢有气无力的:“把那些缎子,从我脑袋上,咳咳,拿开。”
常乐这才发现他被埋在了一地布匹里,赶忙手忙脚乱把他家小侯爷往外挖。那个小女孩儿的母亲这时也后知后觉的赶到,给方才一幕吓得半死,抖着手帮忙挖人。
小女孩儿给母亲抱在怀里时,还咧开嘴对夏安逢绽出大大笑意,“哥哥,谢谢你!”
小侯爷在小女孩儿可爱的笑容中觉得心都要化掉了,手臂摔得青肿,居然还抬起来挥了挥。
——那辆马车真是可恶,险些踩死这么可爱一个小娃儿,竟然连半点道歉的意思都没有,就这样不管不顾的肇事逃逸……
来日如果再遇见绣有那种梅花纹路的马车,抓到马车所有者,一定要好好教他做人!
一主一仆蹲在布匹摊铺前好一阵子,夏安逢才能咬牙切齿扶着常乐起身。这遭跟前几日抱着卜璋白滚落草地不同,他是扎扎实实撞到了地面,冲力过大,只觉得肋骨都折了似的疼痛。
常乐担心的扶着他:“二爷,不然咱们先去医馆找大夫看看吧。”
夏安逢想想也是,在外面将伤治疗一下,也比回去让父亲、姨娘和卜璋白担心的好。他道:“等一会看过伤,拿了药回府后,你直接将刚买的文房四宝送去卜公子的院子,我就不去露面了,免得他为我伤势烦心。”
“是,二爷。”?
☆、7、暗度陈仓
? 没了唧唧咋咋跟麻雀儿一样的夏安逢,卜璋白这些天着实静心念书,饮食起居也很规律。他没将夏锋当日说的话告诉姑母,而是压在心里。
卜家虽然没落,但知晓当年那场战役的人未必全部离开人世。他不好旁敲侧击去同养育自己多年的定国候打听,但如果到了京城,——听闻天脉谷一战,有不少当时的禁卫军也一同出征——说不定能在朝中听闻若干信息,慢慢串联还原那场战役始末。
夏锋定然不会无缘无故说出那种话,卜璋白心里其实比夏安逢明白。
如果有人暗地传谣,败坏卜家名誉,即便卜家最后只剩下他一个人,卜璋白也决不能放任不管。
他还记得父亲苍白没表情的脸,在最后的岁月里总是独自一人关在书房里。那面上冷静看来似乎是冷静,实际已接近崩溃的疯狂。
“璋儿……”声音轻得有如呢喃,抚摸他脸颊的手掌冰凉,冷得不像曾经执戈跃马的军人。
璋儿,为父无能,无法为复兴卜家做任何努力;来日若是你出人头地,望你……
这样的话,父亲只说过一次;而后面还会说些什么,卜璋白一直想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