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寄勉强笑着,又不依不饶地道:“师兄,不要和我开玩笑。”
几乎是央求。
外面大雪纷飞,屋内炭火挣扎了几下,也彻底熄灭了。
沈寄眸子一直暗淡下去,片刻后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又死灰复燃地出现了半点光亮,仿佛卷土重来的死火山,为徐南柯找到了什么借口一般,他声音中有几分不可察觉地颤抖,道:“师兄还画了我的画像。”
他夹杂着鼻音,有些哭腔,道:“师兄不要欺负我了,我会当真的。”
“我不开心,师兄。”
回答他的只有纷纷扬扬的大雪声。
徐南柯眉头神经质地跳了一下,顿时脸色难堪起来,沈寄居然看到了那幅画像,怪不得会误会。他此时整个人都有些哭笑不得,不知如何解释,只好一直沉默。
随着他的沉默,沈寄眸子里的最后一点火光也熄灭了,逐渐恢复死寂。他脸色惨白,嘴唇动了动,又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几秒钟后,他手里的绛云掉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空气一片死寂。
片刻后,沈寄跌跌撞撞地离开了屋子。留下徐南柯一个人,待在快要把人逼疯的逼厥空气里。他烦躁地将茶杯凑到嘴边,手却一直在抖,喉咙干燥,根本喝不上一口水,几秒后,“砰”地一声将茶杯扔了出去,砸在门框上,四分五裂。
他揉了揉眉心。
沈寄仓惶地走出院落,茫茫大雪中,天地一片,他不知自己该往何处去,忽而捂住心口,哇地吐出一口血来,身体一软,单膝跪在地上。
徐南柯在屋子里不知道呆坐了多久,原本打算今日就和沈寄一起回到清元派中,谁知又出了这等幺蛾子。他心绪一片混乱,仿佛如临大敌,遇上了一生中最艰难的事情。天色也渐渐暗下来,沈寄出去后一直没回来,他也像一块石头一样坐在原处,冷风灌进来,吹了个透心凉。
徐南柯脸色变幻莫测,他喃喃道:“沈寄怎么会误会我喜欢他呢?”
他从来没往这个方向想!虽说修行的道侣中多的是两个男人,但原剧情里沈寄本应该对徐灵发生感情啊,错就错在他始终跳不出原剧情的这个狭隘设定,分明在他的蝴蝶翅膀下,原剧情的痕迹几乎已经消失不见了!
啊啊啊啊啊啊他要疯了!
没有人回答,片刻后系统不甘寂寞地道:“现在问题已经不是是否误会了,问题在于,检测到他对你的好感度超过了系统上限100,已经爆表了,在系统里把这个程度定义为,毁天灭地。”
徐南柯:“……”
他脸色更加白了。
他站起身,在房中踱来踱去,片刻后捡起沈寄掉在地上的绛云剑,用袖子擦拭着,心底里如同外面的大雪般,一片茫然。说起来,沈寄一直将这把剑视若珍宝,从不离手,几乎睡觉都是抱在怀里的。
徐南柯也并非谢长襟所说的那样,完全没心没肺,人非草木,沈寄这几年对他的好他一直记挂在心底,否则此时也不会这样难过了,只是他完全理不清自己现在是个什么想法,他喜欢沈寄吗?徐南柯没有经历过情爱,他此时只能脑子一片空白。
他站在屋檐下,沈寄已经不见踪影。
他又惶惶然地绕回屋中,将绛云放在桌上,视线落到沈寄已经收拾好的包袱上。沈寄有个习惯,无论扎什么结都会扎一个漂亮的蝴蝶结,此时也不例外,他的乾坤囊就放在包袱里,徐南柯伸手一拿,乾坤囊已入手中,竟然完全没有对他设防。
反应过来自己在做什么之前,徐南柯已经将沈寄的乾坤囊打开了,他此时心里茫然一片,只能麻木地做些无意义的事情。乾坤囊中没有多少东西,除了两人平时的衣物,便是一些干粮,还有一个用禁制封住的小盒子。
徐南柯此时修为恢复,用手指轻轻一弹,那禁制便破开了。
雕花小盒子弹开,风一吹,洋洋洒洒几百张小纸条掉出来,竟然是这些年沈寄与他的一日一封信,都被他将边角按平,仔细地收拾在盒子里,按照日期一张一张叠好。
徐南柯心头发紧,盒子底下还有一本不厚不薄的清元派心法,被风吹得几页翻飞,其中密密麻麻地记载了些蝇头小字。徐南柯觉得心脏被一只手给攥紧了,他翻开其中一页。
“今日师兄没有回来。”是他与玄清一起下山办事的时候。
“今日师兄去了玄六那里,足足四个时辰。”是他跑到玄六山上斗鸡的时候。
“竹笋炒肉一、黄花焖肉五、红烧肉八……”一开始徐南柯不明白这密密麻麻记载的是什么,木然地想了一会儿,才想到这应该是记下了他当日夹过的筷子数,怪不得他每次喜欢吃哪道菜,第二日沈寄必定会将那道菜多做一些。
“今日师兄心血来潮,要去落霞坡放风筝,但没有去。”是了,他本来和沈寄说要去放风筝,最后又懒得动弹,于是失约了。这样的事情倒是不计其数了。
……
徐南柯嘴角变得苦涩,眼睫毛轻轻颤动,感觉有什么在心里埋了许久的东西正在破土而出,他又翻到心法的第一页,发现第一页上的日期正是他与沈寄在试炼地中,他后背中了箭伤的那一日。沈寄写道:“九死不悔。”
久久站立原地,天色一直暗下来,徐南柯将掉在地上的纸条捡起来,和心法一起放进了原先的盒子里,然后又放回了沈寄的乾坤囊里。心头万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