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麟闻言大笑对曰:“为师怎不知珠儿是那般喜好仰仗他人名声之人呢?”
贾珠则道:“他人的便也罢了,若是能仰仗先生的名声,珠儿还是乐意的……先生为何在之前未对我二人提起侯二公子呢?”
应麟则答:“俱是过往之事了,有甚好提的?当初来京之时,为师行囊羞涩,迫不得已只得于世族大家之中坐馆为生。彼时修国公尚在,因了曾与之乃旧识,便于修国公府坐馆。那时华儿尚幼,此子颇具奇气,乃文星照命、魁斗高悬之象,遂便暂且做了侯府西席,教授华儿经史之学。又因修国公爷亦算开明脱俗之辈,并非惟取试为能,故而为师愿意教授。在候府亦不过数载,为师便又再度离京。好在之后华儿果不负众望,独步杏林、高居鳌头,知晓此后他能入了翰林做一清贵,加之家世显赫,又有权贵庇佑,为师便也暂且安下心来……”
贾珠闻罢遂好奇问道:“那依先生看来,与玉哥相较,这侯公子之才是高还是低?先生有所不旨二公子名声在他之上,又是状元与宏词科双冠首,心里可不是滋味了呢~”
应麟摇头笑答:“他二人俱乃文星照命,才华是难分高下。却又都是自命不凡、恃才傲物之人,惟不同之处便是玉儿乃轻狂一路,性子率性而为;而华儿是冷傲一路,到底因了眼高于顶、目无下尘,性子疏离淡薄了一些,寻常之物均不入眼。”
贾珠闻罢深以为然:“不愧是先生,阅人无数、定人清浊,绝无错看。”随后又转向一旁的煦玉说道,“你看吧,这下有目标了,玉哥才华不在别人之下,若不能取得和别人一样的佳绩,便为人比下去了~”
煦玉听罢不言,满脸肃然的神色,可知是将此言搁在了心里。贾珠见状心下暗道不妙,这怎么看都是认真了的表情,不会是不夺魁首誓不罢休吧。而煦玉自此之后自是昼夜不息、苦读不辍,此番则按下不表。
待今年寒冬一过,来年开春过后,便也是会试的时间了。此番会试难度自是不同于之前的考试,乃是全国各地乡试最为拔尖之人汇聚京城一道比拼。考场设在京城顺天府贡院,由礼部主持,共试三场,二月初九一场,十二一场,十五一场,连考九日。
此番因了顺天府贡院靠近林府,于是初八那晚贾珠便前往林府过夜,在当日下午便将各类考试用品收拾妥当,毕竟此番已不是第一次下场,贾珠亦算是成竹在胸了。随后又前往荣府各处辞行,此番前往应试又是数日不得归家。先前往贾母处,贾母又是搂着心肝肉地一阵嚷着,一面道曰此番前往应试必然高中,一面又是淌眼抹泪地舍不得放了贾珠前往,多日不得归家又心疼担忧不已,贾珠不得不又好言好语地劝了一阵,心道这人便是老了还小,哄个老人便如哄小孩一般。
随后便又前往贾政的梦坡斋,此番也算是贾珠科考取试征程所进行的最后两场战役了,过了这最后两步,贾政多年盼着儿子取试中举的心愿便也算达成。由此贾珠此番前来,只觉贾政满面堆笑,注视着外殷切热忱。又细细吩咐了许久,命润笔与郑文将贾珠需携带的物品取来在他跟前再度检视一番,直到确定无误方才作罢。贾珠见状,心下只道是总要说些什么让他们安心方是,遂道句“老爷此番尽管放心,珠儿虽不敢断言有十分把握,然八|九分的成算是定然有的”。言毕,只见贾政闻言已是乐不可支,不住地对曰“你有把握便好”。又念叨了几句,便放了他前往王夫人处。
最后贾珠前往王夫人院中,王夫人照例搂着疼惜一番,然对于贾珠中举似是早已深信不疑,随后又温言细语地勉励劝慰,只道是此番好生地发挥,中举不在话下。而她自是日夜烧香拜佛,祈求老天保佑我儿便是。
而此番因了千霰需前往严府演习骑射,遂贾珠本打算只令郑文并润笔跟随他一道前往林府便是。然千氏兄弟对于科举之事本便有几分上心,对于贾珠取试又怀着诚心诚意的祝福念想,遂到了那日千霰特意请假,道是欲陪同贾珠前往贡院,哪怕只是见识体悟一番士子取试的场面氛围沾沾光也好。
之后贾珠便辞别家人,坐车前往林府。到达之后先行前往林海贾敏处请安,随后便往应麟小院与煦玉一道聆听考前指示。通常而言,会试取试能中举之人便能参加殿试,且在殿试之中一般不会再被刷下。之后的殿试不过是决定进士的排名而已。遂对于整场科考而言,会试便是至关重要的一场了。由此便连应麟亦是分外重视此试,特意将珠玉二人唤至跟前吩咐教导一番。待到酉时不到林府便已摆上了晚饭,此番贾敏携了黛玉于内院用膳,而林海则特地命家人在府中的恩庆阁中摆了素斋,邀请了应麟则谨同煦玉贾珠一道用膳,席上免不了又是家长以科考长辈与过来人之姿对珠玉二人勉励嘱咐一番,随后便连难得开口的则谨亦对他二人馈赠了几句祝福之言。用完了膳,便放了他二人回房里歇下。
待他二人单独待于一处之时,贾珠便也觉察了煦玉的异常。不同于之前的两场考试前夜,煦玉总是跃跃欲试、兴奋不已之状,今次煦玉则显得言语不多且异常沉默。照以往的经验,煦玉难道不是愈是高级别的取试他便愈是踌躇满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