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明听到安仁的名字,哭的更凶了,良久才长叹一声道:“别提他了。那时你家有事儿,你不知道。他三个月前就去镇上当学徒了。”
宋初口气不好地道:“叔么,你告诉我,你们到底为啥要卖小凌?小凌哪里不好了,他能干又听话,他……他……”说着,他的眼泪也掉了下来。
路明听他问,更是嚎啕大哭起来,边道:“我们也不愿意啊……呜呜……不瞒你说,这秋收刚过,我们家除了檐下的那几堆棒子,啥粮食都没了。你也知道,你叔前两年摔断了腿,身体一直不好。安远倒是懂事,可他今年才十五。我们地本来就不多,靠我一个人,和安远、安凌两个打下手,也才勉强种的了。可是,你叔总是吃药,再加上腿断时借的药钱,我们总共欠了安富民家二十多贯钱。安富民说了,今年是最后的期限,再不还,明年就交利了。这不,我们辛辛苦苦收了一秋,才收了十几石粮食,都给了他们不说,还差三贯。安富民又说,要是小凌愿意去给安春当夫郎不但这三贯就不用还,还可以再给我们十贯钱。安春是啥东西啊,饿死我们也不会让小凌给他当夫郎。安远一气之下,就跑到镇上酒楼里当了跑堂的,说不挣大钱绝不回来。可不还了安富民的钱,利滚利只会越滚越多,以后的日子更没法过。我们正东借西借的想法子,李家村有人来,说是村里一个死了夫郎的汉子,愿意出五贯钱,买个养夫郎……”
宋初一听又与安春有关,暗暗咬牙,接口道:“就算这样你们也不能卖了小凌啊。小凌心里只有安仁哥,你们也不是不知道,这不是把他往死路上逼么?!”
路明擦了擦眼泪道:“不是我们要卖小凌啊……唉,你也知道小凌,他虽看着温顺听话,其实是个有主意的,人又死性,从小认准安仁就没改过,这我们心里当然知道。再说了,就是再难我们也不会卖自家小哥儿啊。你叔都把那人骂出去了。可是后来……都是冤孽呦。要说小凌和安仁,也算有缘分。小凌从小黏安仁,安仁也跟他玩儿的好。那时候,你叔腿还没断,我们与安青家也曾商量过,等两个孩子都过了十岁,就给他们议亲。后来没两年,你叔的腿断了。我们家一下子成了村里的穷户,吃穿都成问题。哪里还好意思上杆子提议亲的事儿。眼看着小凌过了十岁,安青家也一直没动静,我们就更不敢提了。李家村的人来后,小凌那天晚上哭了一宿,第二天就去了镇上,等到擦黑才回来,你是不知道啊,他回来时,脸刷白刷白,眼都是直的,可是把我们给吓的不轻。好容易第二天他好了,我问他出了啥事儿,他也不说。后来,李家村那人再来,小凌忽然就接了钱,说同意去做养夫郎!……咳,我和你叔哭着问他为啥,他就说不能看着家里人去死。小凌多死性,你是知道的,安仁小时候一句我一定迎你,就记了这许多年,咋可能这容易就弃了。我想一定是那天,安仁跟小凌说了啥,让小凌心伤了,才会这么作践自己。可是我再问,他就是不吭声。我们也急啊,眼看秋节一过,人家就来领人了,可小凌就是不松口,我们也没法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