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你不记得,她一直记得。”李寻欢轻咳一了声,叹息道。
何浪怔怔的看着李寻欢,喃喃道:
“可那已经是上辈子的事了,我都不知道......都过去了........”
李寻欢眼露悲悯,道:
“可她还记得。”
何浪怔愣着,缓缓扭头,看向瘫在地上的女鬼。
她从楼易开始讲话就在流泪,开始鲜红的血泽,后来渐渐变成透明的液体,无声地,却汹涌不息的泪水在地上积成一小滩水洼,她也看着何浪,看他终于回头,她勾起一抹难看的笑,艰难道:
“何......何.....何郎.......”
她眼里已是清明,却从没有这么悲伤过,那悲伤恍若实质,勾的何浪眼眶里的泪水也不住淌下。
他痴痴的看着她,明明狰狞丑陋的脸,却在心里一点点熟悉起来,终于,他忍不住捂着脸恸哭起来。
轮回隔世,明明已经隔世,为何他还会想起来,为何他不早些想起来?
李寻欢痛苦的闭上眼,眼前浮现少女娇憨的笑脸,她皱着鼻子嗔道:
“神仙哥哥,等何郎娶我的时候你来看我呗,我给你准备最好的竹叶青,但你不能贪多哦,要不我可买不起!”
.....................
他在这呆的不知岁月,他不记得何时开始的,似乎他原本就在这了。
他记得院子里有一株老梅树,虽然现在已经枯死,但曾经那枝头梅花怒放的风采,却一直印在他心里。白日里他出不去,只有晚上,每一个雪夜里他都静静站在梅树下,数着枝头猩红的梅瓣,闻着冷冷的幽香.........
日子一久,他就恍惚,到底是真有梅香,还是只是他觉得该有梅香........赏梅要冷,越冷越雅,越冷越香,这是谁说的呢?冷又是种什么感觉呢?他尝试过太阳灼烧的感觉,如果那是热,那么冷是不是就是他现在的感觉呢。一种空荡荡的流逝感包裹着他,他的身体像倒不尽的沙漏,一头流完再换下一头。他总觉得似乎今夜这梅花开了,明早迎着朝阳就会谢,明儿谢了,后天又会再开...........
天高地广,他和满园呼啸的凉风没什么两样。
他忽然很惆怅,他身边应该有刀,就像他手上凝成的这把,冰冷薄韧,平实无奇,他熟悉的就像自己的手指一样.......但应该还有样东西,他伸手向腰间一探,却捞了一把空荡,一下子,他更惆怅了........
他实在寂寞很了,寂寞的几乎都快怀疑自己的存在了.........直到一个晚上,一个扎着双髻,黄衫罗裙的粉面丫头也出现在梅树旁,惊讶的张圆了嘴,呆呆唤他:
“神仙哥哥.......”
那一瞬间他才恍惚,自己原来真的存在着........
可他阻止不了她的死亡,甚至没到最后他都没有认出她的亡魂,没能阻止她的罪孽,是他的错,是他的错.........
楼易握住他冰冷颤抖的手,沉声道:
“不是你,你也无能为力。”
这话不能给他多少安慰,只是这只手,这个人却莫名的给了他一丝依靠。他忍不住将头埋进他的肩窝,单薄的身体不停地颤抖,泪水从眼眶一滴滴滚落,浸透楼易肩上的织物。
楼易嘴里苦涩,他绷着脸搂住他的肩膀,无声地叹息了一口。
☆、第10章
何浪木然的眼里泪水已经干涸,他跪坐在苏心身旁,握着她青白枯瘦的手,掌心的阴冷蔓延向上,几乎要把他的手臂冻掉,忽的他耳朵听到一阵隐隐的锁链声,他不由得觉得一阵惶恐,连忙转到一边问楼易:
“大仙.....她是不是会........”
“无论事起何由,做错了事都得受罚,你刚刚不也说了,若情非得已真的有用,要警察来干嘛?”
何浪急得又冒出泪花:
“可是...可是......”可是半天也没可是出什么来,掌心的手动了动,他连忙看去。
苏心一身红裳妖娆诡艳,她冲着何浪艰难的摇了摇头,对转过去对着李寻欢唤了一声:
“神仙哥哥.......”才叫了一声,她又流下眼泪,她难过的笑起来:
“承诺你的竹叶青,好像打水漂了呐........”
李寻欢抽了一口气,摇头苦笑,他动了动嘴,却一时不知说什么好,他就算巧舌如簧,这时候也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
门外的锁链声越来越大,清晰地房内每个人都听得一清二楚,楼易眼神渐渐冷了下来,他握起身侧的长枪,站起来走到门外。
“好久不见。”来的是两名黑甲黑面的鬼将,手里拖着长长的铁链,碰撞间发出叮当的脆响,他们冲着站在门口的楼易寒暄着,就像真的是许久不见的老友一般。
楼易面色冰寒,冷漠道:
“我却一点也不想见到你们。”
两名鬼将对视一眼,又道:
“你其实一直藏得很好,如果你不拔出湮苍的话,我们也找不到你。”事实上,追捕他的兵力没有他自己想象中那么多,因为后来几大冥王也隐隐发现了当时的一些蹊跷。当然,若不是他逃出炼鬼道,冥王们也不大能注意到这些不寻常。
楼易冷笑一声:
“说的好像你们没有想抓我一样。”
“无论你信不信,似乎却是如此,否则来的就不会是我们两个了。”
楼易敛眉,不置与否。
他们说话间,李寻欢也走了出来,看见两名气势汹汹的鬼将,他不禁皱了下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