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学籍处下班了……”江立指指门口写着“周二不办公”的牌子,撇嘴:“可以去指瞎道的师兄家里吃饭吗?”
苏暮宇笑得毫不掩饰:“被人撵出来了?”
江立大点头:“爸爸今晚有个宴会,小铭昨晚发烧了,妈妈在医院陪她——我不想一个人吃勤务兵做的饭。”
苏暮宇转到他身后,拉开背包,里面是一叠叠需要处理的文件,最底下是四五盒纳斯产的水果罐头和肉罐头。两人坐电梯下楼,苏暮宇揉了揉江立的头:“你到我家是露营吗?”
“罐头是同事出差回来送的!”电梯直达地下车库,江立开了自己的车出来,苏暮宇让他停在便道上,回宿舍拿了一包早晨才从图书馆里借出来的书才下来。最近要做学年小论文,苏暮宇正在认真研读纳斯记者因虚假报道引发国内交通工具安全性危机的实例材料,此时
看着带着太阳镜开车的江立,十分感慨:“我毕业以后也要找个工作。”
“考公务员吧,”江家二少爷笑得十分无良,“要么怎么养家糊口?”
“养谁的家,糊谁的口?”
正过路口,红灯闪亮,江立轻巧地刹车,扭头:“至少今天喂饱我吧。”苏暮宇看着他的眼睛:“我们相比,谁更有钱?”江立听到了话里话,沉默良久,绿灯亮了的时候才开口:“我觉得是你。”
苏暮宇轻笑,靠在椅背上,扯开安全带,舒适地伸展了一下腰,然后从椅背后面摸了瓶水,拧开,喝了一口,又盖上,一切动作自然随意,完全没有任何不愉快的迹象。“财富有时候让我害怕,”江立说,苏暮宇心里震动,这话仿佛是从自己嘴里说出来的,镇静甚至略带悲凉,“我会觉得手中力量不能为自己所掌控,金条钞票本身都不是人想要的,众人追求的不过是随心所欲的支配权而已。”苏暮宇冷静地回应他:“怎么忽然讲起大道理?”
“不是……”江立强笑,“我在为你担心,哥。”
“担心我其实是波塞冬的卧底,正在伺机刺杀皇帝吧。”苏暮宇说完,还故作沉着大义状,看着后视镜。
江立大声笑起来:“波塞冬大人,我问你,最近过得苦不苦?”
“很难做。”
“缺钱,还是缺人?”
“都缺。”苏暮宇说话的时候一直在玩江立车里的天体仪,像极了小孩子的敷衍,江立重新追问,他才缓缓回答:“缺什么都与你无关,小孩,你不是我的鱼饵,我也不是你的炸弹。”聪明的江家二少爷当然知道这是沉甸甸的保证,心里又感激又无奈:“若是我哥簍-u,n腋缯庋说话,大概早就打起来了n仪煨遥你不是苏朝宇,我也不是江扬。?/p>
“我很幸福,因为你知道我过得比较难。但是,你要想到,今后会有无数的境况比这更难,我是波塞冬,而你是未来的政界主力。有一天,如果我还在,你会对我挥刀。”
“会的,我知道我会。”江立终于开不下去,把车停在路边的应急带里,“所以我不能走到这一步。”
苏暮宇猛然坐直身体:“我哥已经和江扬在一起,无论如何,江元帅百年之后,江氏集团军终究会因此有大变动,你想干什么?”
“我不知道,我甚至在算,我们能在一起多久。”
苏暮宇长长叹气:“这件事你还跟谁谈过?”
“没有,”江立目光里有失望,“我不敢。”这是大胆的江家二少爷第一次说不敢,面对无法解决的问题,再聪明的人也会有一瞬间的犹豫,这
样做到底是不是对的——若选择继续,我的生命为谁而活?若此时放弃一起,给我带来生命的人,会不会觉得失落?他恍然明白了江扬的痛苦,咬牙不语。苏暮宇把手臂搭在他身上,江立滑入驾驶座小小的空间里,枕着身边人的手臂。“其实我早就是大人了,有些事情,我会自己做主。”
苏暮宇微笑:“大人?你都是大人,我怕是快要被埋了。”
江立耸肩:“我真的经历了大人该经历的所有事情,哥,我不是小孩子,从来就不是。”
“我知道,”苏暮宇揉乱他的头发又理好,“我一直都知道。”
下班的车流人流不息,江立的车停在那里,于众多归心似箭的车辆中间格外显眼。就像此时的空间封闭、时间凝固,苏暮宇伸长手臂揽着江立,假装看不见身边匆匆而去的诸多光景。等待。等什么,他们俩都不知道,等待的过程极艰苦,却极美。
昨晚程亦涵没睡,一夜都在思考江扬跟他说的事情。江元帅从首都打电话来问他的个人问题,感觉不详,家里肯定是真的安排了相亲,或是自己和慕昭白的关系已经被察觉——反正没一件是好事,程亦涵困得要死,却头脑清醒,怎么都没法睡着,思前想后直到天亮。江扬在早餐的时候就从程亦涵脸上读出了倦意:“其实没有你想的那么严重。”程亦涵把花生酱均匀涂在面包上,加了几片生菜,又扣上另一片烤面包,狠狠咬了一口:“好吧。”
于此同时,哪怕打盹的一刻钟也没有,慕昭白清醒的时间已经超过了49个小时,已经快要陷入迷蒙状态。程亦涵草草处理一下事务就特意从办公室里跑过来慰问他,综合情报处的老大两眼直勾勾地盯着机房方向,机械性地摁下免提:“汇报。”
“百分之七十八,头儿。”
慕昭白冲着程亦涵勉强露出一个微笑:“听见没,七十八。”
程亦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