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学校毕业的事情办好,又帮沈媛媛整理完行李,走出寝室的何子都看了看手机,才下午3点多。
她想了想,最后还是买了水果,叫了车报了医院的地址。
何子都打从心底里厌恶医院,在这个地方她失去了她唯一的亲人,就因为她付不起那昂贵的医药费延缓了治疗。她至今也忘不了那些势利的嘴脸,媒体前喊着“医德”的口号,背地里干的却是畜生一样的行径,道貌岸然到极致。何子都清楚她的这种想法可能过于偏激化,人到底是不能一概而论的,但生成的恐惧已经根深蒂固,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是现实逼她没法走出潜意识里的怪圈。
紧了紧握在手中的袋子,她抬头淡淡望了眼那一片白中红得鲜艳的十字后,抬脚走了进去。
医院真的是个可怕的地方。那一声声痛苦的□□,混杂着医院里令人作呕的气味,说是药的刺鼻,可明明,还是失去了一直拼命守护的,徒留下痛哭和哀鸣。灵魂飘荡在半空,俯瞰着自己的**,是不愿回去的,回去,到头来,仍旧是死亡,何必。也许,解脱才是自己最需要的。不是说不珍惜生命,只是活着太可怜。**,不断地腐烂,病毒在体内肆虐,一股臭味,弥漫,那是灵魂将要离开的时刻。那是个人没有尊严的地方。在那里,不分女人男人,只要进了医院,医生护士就是再生父母,其他人只需要膜拜,赔笑脸,塞红包,送锦旗,做一切让他们开心的事儿就好。生命,掌握在他们的手上,而渴望活下去的人害怕疾病,在生命面前,许多时候,尊严,不算什么,于是,便尽情地践踏。不堪,丢脸,只是生个病,一起被折磨的,却还有神经。
现在的医院,设备高端了,技术先进了,人才济济了,而人心,却烂了。微笑,只是一个如此简单的动作,现如今,有哪家医院的医护人员能够做到真正发自内心,给予病人温暖的笑容。是啊,毕竟医院的人流量大,人来人往,若是一直带着微笑,脸还不抽筋?呵,借口,都是为自己辩解,那只不过是麻木,人心的麻木。黑着脸,对家属大吼,不耐地听病人要求,吝啬于只言片语,这便是现实。虽说医学是严肃的,但并不排斥真善美啊!想想那些老人,辛苦的童年,受苦的年轻岁月,如今,不仅遭受病痛的折磨,到了原本应该减轻病痛的地方,却又一次承受人心的冰冷。
何子都回想起外婆在医院所禁受的折磨和苦痛,拳头不由自主越握越紧,呼吸越来越急促,她恍惚地看着周围白色的墙壁,只觉得像是进了一个可怕的白色旋转轮,旋转个不停,速度越来越快,她觉得自己整个人好像浮在泡沫上,身体越来越轻脑袋却越来越重,踉跄几步后终于眼前一片黑。
“小都!”
迷迷糊糊中,她好像听见了池尘的声音。她拼命睁眼想看清快速向她跑来的人影,却在下一秒,彻底沉入黑暗。
英国作家泰瑞·普莱契写过这么句话:光总觉得它跑得比任何事物都快,可它错了,因为无论它跑得多快,黑暗总是先它一步到达并且等待着它的光临。
漫天的黑。
她怎么会在这里?为什么就她一个人?其他的人呢?
拼命用手锤着四周的铁皮,拼命用蜷缩的身体撞着上方的铁皮,最后都纹丝不动。何子都只觉周身的冰冷一点点侵袭,她不得不停下挣扎喘着气蹲下,蜷缩着身子取点暖。
对了,尘呢?她明明刚刚还听见他的声音的,他在哪里?
颤抖着嗓音,她抬起头朝着上方喊了几声池尘的名字,可回应她的只有空洞冷漠的回声。
哦,她想起来了,尘在陪着林绵儿呢。呵,这个时候的他,又怎么会知道自己困在这里。
黑暗将她毫无缝隙地围住,她开始瑟瑟发抖。努力控制住自己,却终究抵不住泪水在眼眶越积越多。害怕,委屈,孤独,悲哀,所有的负面情绪扑面而来,多天的压抑终是让她承受不了。她拼命咬紧下唇,止住哭声不让它从嘴里溢出。
“呜呜呜——”
一阵低泣声响起,抱膝埋首抽泣的何子都缓缓抬起了头,望向了声源。
视线模糊中,她却看清了角落里——个小女孩正对着怀里抱着的布娃娃哼着调子。
女孩儿?为什么又是那张她再怎么集中视线也还是一片模糊的脸?难道,她又在梦中?
突然,不知什么原因,一股熟悉的恐惧猛地攫上她的心头。何子都慌忙转头,努力让自己的视线远离那个角落里衣衫褴褛的女孩和破烂不堪的布娃娃。可那压抑的低泣声依旧透过手指的细缝,穿过她的耳膜,侵蚀她的冷静。
不要,不要再哭了,不要哭啊……
就在她差点快要承受不了的时候,一阵强烈的白光毫无预兆地刺入这片黑暗,被迫她不得不闭上眼睛躲避。
再次睁眼看清周围一切的时候,她愣住了,不可置信地颤抖着看着离她不远的地方那张病床上静静躺着的人。
外婆?
脚下意识地挪动脚,她紧握拳头,一小步一小步向病床移去,眼睛怔怔地盯着前方。
来到病床前,看到身上插满管子瘦得嶙峋的老人,她再也控制不住,眼泪像开了泵的水汹涌而出。
“外、外婆?”
手情不自禁地摸向床上的人的脸,却在碰到的刹那变成了一片幻影。所有的东西在刹那间消失殆尽,只剩下周围白到令人发颤的墙,发了疯似的,何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