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不住，我不是……”华悠然一句道歉的话刚起个头，茶杯被一股大力掀翻，滚烫的茶水，沿着衣领淋在她身上，烫得她倒抽一口冷气。

“渊，不要生气嘛，她一定不是故意的。”锦雪坐在位置上，替华悠然求情。聂久渊的坐席，在一块青石台上，脚下踏着北地天白山的人熊皮。锦雪的位置，在他右手边稍矮的青石台上。看起来，他们两人更像一对般配的男女。

热茶烫过的地方一片火辣，被喜服摩擦，更是钻心刺痛，此刻当着众人的面，也实在没办法检查，只能默默忍耐。华悠然不想让妙儿担心，强忍着不露出吃痛的表情。

“对不起。”华悠然微微低头，端起一杯新茶，重新捧到锦雪面前。总有机会可以离开，今天她不想惹恼任何人。

“渊，别难为她，我只不过烫着了一点点，不要因为我耽误你的婚事。”锦雪用拇指揉着手背，却不伸手来接第二杯茶。华悠然本来就站得较低，双手向上平举着，不一会就酸软难忍，茶水的温度透过青瓷杯，传递到她手上，烫得她两只手都开始红起来。

锦雪拿起端庄的架势，丝毫不比一国王妃或公主逊色。这几句话，又说得大方得体，半点也不提自己烫伤的情形，只让人觉得她隐忍大度。

“什么婚事，不过是买个侍妾。”聂久渊盯着华悠然，却对着锦雪说话，“烫着了就上点药膏，万一留下疤痕，你又要懊悔。”

锦雪只是微笑摇头，过了好半天才接过茶杯，轻抿了一口。

华悠然长松口气，放下两只酸胀的胳膊，不管怎么说，总算过了这一关，今晚再躲过洞房，就算万事大吉了。

一直站在门口的楚瀛洲，此时上前几步，向聂久渊长揖为礼：“城主新婚大喜，我家主人特意备了薄礼，送给尊煌城新主母。”

聂久渊斜支着胳膊，冷眼看着他。

楚瀛洲向身后一招手，有四名女子，各托着一个白玉盘，缓步走进来。四名女子身材、相貌各不相同，一名是深目高鼻的楼兰美女，另一名身材娇小、细眼细眉，似乎是新罗女子。第三名手臂上缠着只青碧小蛇，身上衣饰带着明显的苗蛮特征。最后一名，则是典型的江南女子。

四名女子依次屈膝为礼，报出自己手中所呈的礼物。

“南海鲛人目炼成的碧水珠，置于室内，可以夜夜通明如白昼，呈给尊煌新主母，恭贺佳偶天成，百年琴瑟。”

“昆仑白玉制成的长柄如意，握在手中，夏日肌肤清凉，冬日温润暖人，呈给尊煌新注目，恭贺佳偶天成，百年琴瑟。”

“西海炆蛇胆提取的胆汁，可破百毒，呈给尊煌新主母，恭贺佳偶天成，百年琴瑟。”

“云雾山紫檀泥烧成的茶具，以清水注入，带天然茶香，呈给尊煌新主母，恭贺佳偶天成，百年琴瑟。”

四件礼物虽小，却个个价值连城。其中来自海上的两件东西，就算是一掷千金，也未必能够得到。每年不知道多少渔人，在狂风巨浪里搏杀，最后落得尸骨无存，就为得到这么一件海里出产的宝物。这个神秘主人，却把这两件东西轻轻松松送了人。

每呈上一件，都指明是送给尊煌城的新主母华悠然，让人不得不对她刮目相看。

楚瀛洲再一拱手：“小小薄礼，聊表心意，连同这四名婢女，供尊煌城主母驱使。”

盖头一直没有揭开，华悠然看不见楚瀛洲的表情。这位神秘主人，不就是那天路过萨满寺，刚好遇见了那场闹剧？根本连话都没有说上一句，就赠送如此贵重的礼物，实在太过奇怪。

华悠然对着声音传来的方向躬身为礼：“多谢楚大哥，这礼我不能……”这么贵重的东西还叫薄礼，如果是厚礼，岂不是要送城池国家？

楚瀛洲从容地打断了她的话：“你既然叫我一声大哥，就不该客气。只不过，这声大哥我无福消受，因为我家主人说了，虽然跟你见面不多，却很是投缘，若不嫌弃，从今以后，我家主人愿叫你一声妹子。你远离故土，在尊煌城也不至于无依无靠。”

话音刚落，屋内的人都向华悠然投来探询的目光。这位神秘的主人，一直没有露面，但是出手如此阔绰，又有如此气度不凡的下属，身份一定非富即贵。尊煌城只是垄断商路而已，并不与任何势力为敌，这样的人物，显然是聂久渊不愿发生冲突的。

这人今天的目的，似乎并不在于送礼本身，而是要给华悠然找个靠山，让她在尊煌城不至于任人欺凌。

聂久渊手指微微一动，任青雷已经领会了他的意思，向前一抱拳：“既然是送给主母的礼物，自然全由主母决定，城主今晚一刻值千金，就由在下陪楚兄喝一杯，算作尊煌城的谢意。”

聂久渊踏着青石阶，走下主座，一把捉住华悠然的手腕，凑近她耳边说：“华悠然，你本事还真不小！”扯着她的手腕，拖出房间。

他的步子迈得极大，华悠然一路接近小跑，才勉强跟上他的步子，免于跌倒在地。

聂久渊拉着她，在迷宫一样的院落里，东拐西拐，最后在一处偏僻至极的小院前停下，一脚踢开房门，把华悠然丢进去。

“以后你就老实待在这！”

华悠然被甩在地上，手肘撞得生疼，这屋子不知道多久没人住过，泛着一股霉味，目光能看到的地方，都是灰尘。华悠然被飞起的灰尘呛得直咳嗽，眼睛都快睁不开。

聂久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