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初来到这个世界时,蒋筝总想一死了之,死回原来的世界也好,得到轮回或永远的沉寂也罢,总比做一个不能吃不能喝不能睡,别人看不见摸不着的魂体来得痛快,反正死都死了,弥留世间意义也不大。
但现在,多了点希望和牵挂,竟然就觉得不管以什么方式存在,只要意识没有消亡,就还称得上活着。
做人的时候怕死,如今成鬼了还是怕死,想想竟觉得有些可悲。
沉默许久,蒋筝上前几步,在长笙身旁坐下,道:“发现那东西能看见我的时候,真是挺害怕的……之前总觉得这样活着没意思,现在却不那么觉得了,也许是离沃多越来越近的缘故吧……死而复生这种事,哪怕是万分之一的可能性,也总比没有希望要让人更有动力。”
“就算是万分之一的机会,也要百分百做到。我要带你回塔兰,让父王、二哥和冥络都认识你,我要告诉他们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不是对二哥挺有好感吗,到时候……”
“你可别给我乱拉红线啊,喜欢当红娘的破毛病一点也不好。”蒋筝连连摆手,道:“我对你的哥哥弟弟可没兴趣,真要喜欢谁,肯定是自己去争取,不需要牵线搭桥走后门,省得失败后尴尬。”
“那我不管你这闲事了……”长笙说着,在床上躺下,闭上双眼,轻声道:“我今天真不该丢下你,自己一个人追出去,不会有下次了,我会保护你的。”
“听一个小姑娘说会保护我,这感觉挺微妙的。”蒋筝说着,笑着在她身旁躺下,道:“喂,头发还没干呢,现在睡了,明天会头疼。”
“嗯,我不睡,我就稍微躺会儿。”长笙的声音越来越弱,眼睛睁了几秒,又偷偷闭了起来。
似是睡得不太舒服,还伸手将半湿的头发向枕后顺了顺。
蒋筝在她耳边喊了几声,见她不回应,也只得摇轻叹了一声,嘟囔道:“睡吧睡吧,明天头疼的是你。”
她翻身而起,静静看向一旁的长笙。
眼睫微颤,眉心紧锁,明显睡得并不舒适。如果可以,还真想拿毛巾帮她擦擦干。
“岁数小就是不听话,还想着保护谁呢……”
窗外的大雨,身侧入梦的少女,心中的顾虑与希冀在相互交织,混乱的思绪又伴她捱过了一个长夜。
塔图尔的天在连续下了七日大雨后终于放晴,长笙一大早就一边揉着太阳穴,一边招呼着隔壁房包子离开了行舍。
由于包子在前天夜里光荣负伤,平日里由他背的行李,今日都被长笙抢了去,这一点就让他万分忧伤了。
论年龄,他比长笙大一岁,论性别,他比长笙更适合干累活,论身份,长笙可是公主……如今长笙竟帮他背了行李,弄得他每分每秒都心有不安。
“殿下,还是我来吧……一点小伤不碍事。”矮人跟在长笙身后。
长笙拒绝:“你是伤员,要还让你拿行李,不就是在欺负你吗?”
“皮肉伤而已,根本不影响!再说了,我是男的,我还比你大一岁……”矮人极力争辩。
长笙道:“我功夫比你好,我个子比你高。”
矮人如遭暴击,瞬间没了声儿,面部表情那叫是一个委屈。
蒋筝在一旁打着哈欠,道:“长笙小妹妹,身为一个人类,你竟然可以那么理直气壮的和一个矮人比身高,你知不知道这样很危险。”
“嗯?怎么危险?”
“很容易被日的。”蒋筝话音刚落便收到长笙一记眼刀,为弘扬心中那份威武不能屈的精神,她立即冲着长笙做了个鬼脸,见长笙一脸无语地别过头去,心里还有一丝窃喜。
年轻人啊,就是那么容易挫败。
***
从未坐过船的包子在去往特巴城的船上吐空了早上吃进胃里的所有食物,整个人都蔫在了床位上,一脸生无可恋。
与他相比,同是从未坐过船的长笙就没有什么异样的感觉,还十分惬意地站在甲板上吹着海风、看着海景,将包子的仇恨拉得十分稳。
巧的是,前天夜里出手相助的那两个女子也上了这艘去往特巴的船。
当晚匆匆一别,想不到这么快又遇见,不由诧异,一问才知两人的目的地竟也是沃多。
琳说过,她与夜两人是为了复仇而来,一路追寻魔踪,杀了不少被魔化的半魔人,却始终没有抓到携带花种之人。
这一路,她们看见有太多人因为那种魔花彻底失去神志,沦为六亲不认的取血工具,心中的担忧逐渐掩盖过了那份仇恨。
虽不知魔族究竟想做什么,但在一路的追踪下,她们愈发肯定魔族在寻找某些东西的同时,还在准备一场血祭,这绝不可能是一件小事。
长笙不禁皱眉。
说不准,那些人血人命,就是魔神复生的祭品……
“魔花害死的不止是我们师父,往后还会有越来越多无辜受难的人,就算要报仇,也必须想方法先阻止它……就算不行,也至少找到一个应对魔花的方法。”琳说着,止不住地握紧了拳头,皱眉道:“我们听说这种花曾经在沃多出现过,那是一场浩劫,许多精灵受到侵扰,自相残杀,不过最终还是平息下去了……所以我们想,沃多应该有能对付这种魔花的方法。”
她说罢,见长笙陷入沉思,不禁欲言又止了好一会儿。
一直坐在一旁一言不发的夜忽然抬眼,淡淡问道:“你们又为什么要去沃多?”
长笙下意识望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