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日的集市已过,代表着旧岁已经接近尾声。这几日,大家除了准备年货之外,还要走亲访友,我们管走亲访友叫做“出门”。娘家去女儿家,姐姐去妹妹家,舅舅去外甥家,叔叔去侄子家。而这几天出门常备的就是核桃,所以我们又管这几天的出门叫送核桃。
今天二十八号,早早的我舅舅就来给我送核桃了。舅舅也知道我家里的事,所以径直就奔二叔家来了。
“战天,你来这么早啊。”二婶打趣的问道。舅舅嘿嘿笑道:“我就这么一个外甥,当然是早来看好啊。”说来也奇怪,到了我父亲这一辈,我们家系就变成单传了。我家只有我一个,二叔家也只有张宇一个。而我舅舅家也是一样,况且外公家就生了舅舅一个儿子,舅舅家也是人丁比较少,这就使得我们几家关系很好,即使平时也经常互相帮忙--当然也包括张宇他舅家。
而相比之下,爷爷的外甥很多,他们基本是过节的时候来转一下,表达一下对舅舅的关心,平时则没有我们几家这层关系。
“亮亮,听说,你不去读书了,你做的惯农活吗?”舅舅关切的问道。
我点点头。二婶高兴的说:“亮亮干起活来可带劲了。”二叔笑着说:“战天,你不知道亮亮第一次干活把自己累得几天都趴在床上,后来慢慢的竟然都能跟上我了。”
舅舅笑道:“亮亮啊,你做活要慢慢来,小小的年龄可不要把自己累的万一落下啥隐患就不好了。”
我笑问舅舅:“干活能落下啥隐患?”
“我村有个娃小时候担水的时候太用力了,把腰给闪了,现在腰上都使不上劲来。”舅舅严肃的说道。我心里一惊,还有这回事。
舅舅问我今年一过几岁了,我说十三个。舅舅问是实岁还是虚岁。我说实岁。舅舅突然拉起我的胳膊说道:“亮亮,你看你做活把肌肉都练起来了。”我呵呵一笑:“不是,我每天都做俯卧撑,仰卧起坐。”
……
舅舅和二叔二婶又商量了些事,转眼间一个多小时过去了。
这时舅舅却起身要走了,一般我们的习俗时无论如何都要等到吃完饭才走。舅舅说:“我来看看亮亮和大家就可以了,我阿母还在床上躺着,哎,你们也知道,我大大照顾不了,我这不得马上回去吗?”
二叔二婶也不好说什么了。舅舅掏出袋子里的核桃和其他礼物,我看到这些东西都留了同样的两份。二婶摆摆手说:“战天,你咋还拿了两份礼?”舅舅说:“给亮亮和张宇的啊。”
二婶却提起一份,要送回舅舅的袋子,并大声的说道:“哎呀,战天啊,你来就来了嘛,还带啥东西;你带东西也只给亮亮就可以了,你家里情况也不好,你把张宇这份拿回去。”我们这里的习俗是客人送给主人家的礼物,主人一定要推辞一番。而舅舅送给我的二婶自然无法辞掉,所以就有了这一幕。
舅舅却摆摆手,于是推辞这道程序算是走过了。舅舅又掏出了钱包,从中掏出两个十块钱要给我和张宇。舅舅把钱给我之后,我稍作推辞便把钱装到自己口袋了。而舅舅要给张宇钱时,二婶就拦住了,又是刚才的那个说辞:“战天啊,你来就来了嘛,还没吃了饭,你给亮亮钱也就可以了,你家里情况不好,你把这钱拿回去。”二婶拿走了刚才舅舅塞在张宇手中的钱要还给舅舅,还对张宇喊道:“哎呀,张宇,你也不知道推辞一下。”舅舅摆摆手,最终,这张十块钱又重新回到了张宇的手中。
在过年期间,客人来到主人家都要给主人家的孩子钱,至于给的多与少则是个人的事了。
舅舅走后,二婶便把张宇训斥一顿,说:“家里来了客人,都不知道问,没有礼貌;你要像你亮亮哥学习。”张宇嘴一撇说道:“可是,可是……”二婶说:“可是啥,你这小娃理由还多的很。”张宇便说道:“可是他不是我舅舅啊,他是亮亮哥的舅舅。”二婶愣了一下,不知作何解释好。这时,二叔说道:“好我的瓜娃啊!以后来了客人,你亮亮哥叫啥,你就跟着你哥哥叫。”张宇点点头。
二婶又说道:“把你舅刚给你的钱给我。”张宇乖乖的交上了钱。二婶摸摸张宇的头说道:“以后长辈给你钱,要先推辞一下,知道了没?”张宇却傻傻的说:“我怕他们不给我了。”
二叔二婶和我都笑了,二婶说:“这只是一个礼节,他们不会拿走的。”张宇哦哦两声。
下午张宇的舅舅也来了,大家们美美地吃了一顿。饭后,舅舅和二叔又喝了点酒。二婶在一旁一直提醒道:“哥,别喝多了,一会还要骑车。”舅舅说知道。
隔壁这时响起了大声吆喝,一听就知道他们在划拳:“五魁首啊,六六六啊,八马跑啊。”大家吃的喝的很开心。如果说过年的时候我们家和二叔家缺少了什么,那就是这种气氛。因为一般情况下来我家和二叔家的人比较少,除非是爷爷的那帮外甥到了,那才能喝一个底朝天。
今年是个小年,也就是说明天就是除夕,所以明天一般不会来客人了,除非那种大家族有很多亲戚来不及走的。即使是这种情况,也要除夕的早晨来,不然主人家认为你给他们家带来了晦气。
转眼间天就黑了,张宇数着指头说:“等明天一过,就要过新年了。”我说:“你着什么急?”张宇嘿嘿一笑。其实我的内心也是很想让明天过去,虽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