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竞争总是会存在,就好比在他们丰乐坊与安仁坊之间,这两个坊的住户每日里去南北杂货买甜品多一点,还是去蜜芳斋买糕点多一点,直接就影响着这两家铺子每日的营业额,罗用也希望蜜芳斋长存不倒,但是涉及到利益的时候,他还是希望自家能多赚一点。
“我那铺子里每日都有不少人进出,也还能摆得下几个货架,冯翁若是改了主意,随时与我说一声便是。”罗用这也算是把姿态摆得比较低了。
虽说竞争再说难免,但罗用铺子里主要卖的是西式烘焙,蜜芳斋卖的是中式糕饼,虽然都以甜食为主,客户群有所重叠,但也算是各有各色,并非完全不能合作。
罗用把该说的都说完了,然后便告别了冯当家,回自家铺子去了,他心里其实对于这个合作的事情,并没有抱多少希望,之所以要走这么一趟,最主要的目的,其实还是为了示好。
蜜芳斋这边。
这一天下午,便有一个卖酒的店家赶着一辆牛车,来找冯当家:“听闻今早罗三郎来过?不知他为何而来。”
冯当家这时候也在想罗用今天上午跟他说的那些话,说实在的,他也是有几分心动,南北杂货那铺子每日多少人进进出出的,若是能把自家糕点摆他们那儿去卖,每日里应也能卖出去不少。
这时候被这卖酒的一问,便也说了:“言是让我们把他也纳近来,莫要弄这个老字号了,改弄《长安百家荟萃》。”
“百家荟萃?”那卖酒的一听:“莫不是说,他也肯让我们把物什摆到他家去卖?”
“那是自然的,言是还能腾出些许地方。”冯当家说道。
“哎!”那卖酒的一听这个话,当即面上便露出喜色,双手一拍大腿,正想说点什么,一时却有想起自家前几天还与冯当家等人说过不少要齐心协力抵制南北杂货的豪言壮语,一时又给憋了回去。
“冯翁你看?”卖酒的小心翼翼问冯翁的意思,毕竟这个事也是他牵的头。
“这事我一个人如何能做得了主,还需询问诸位店家的意思。”买糕的摆摆手,说道。
“如此,我便与他们说说去?”卖酒的一听,这事八成有戏。
“劳烦你了。”卖糕的言道。
“哎呦,不劳烦不劳烦。”这卖酒的在蜜芳斋也就坐了没一会儿,便高高兴兴出来了,这一个下午,赶着牛车在长安城中逛了好几处地方,与那些老字号沟通交流去了。
之后那两三日,罗用那些弟子便时常会看到长安城中那些个老字号的店家来逛他们南北杂货,有自己一个人带着家人过来的,也有三三两两约伴一起过来的。
“你看如何?”
“他们这铺子,比我预料的还要红火一些。”
“听闻近日又从离石那边运来不少货物,其中有一批折叠伞,好些人都抢着要买呢。”
“那一罐罐摆的是甚?”
“有腐乳,有大酱,还有色拉油这些个。”
“哎呦,怎么能没有酒呢……”
“醋也没有。”
也就没几日的工夫,等到罗用下一次休沐,冯当家那边便遣了人来,言是他们店家在铺子那边设了宴席,邀罗三郎赴宴。
罗用这几日多多少少已经听到了一些风声,这时候又听闻要请他前去赴宴,便知合作的事情要有进展了,过去一看,果然如此。
这宴席一开始,众人寒暄几句过后,有几个店家便开始唉声叹气叫苦不迭了。
“哎呦,这卖卖难做啊。”
“做货容易,卖货难。”
“若是卖不出去,货做得再好又有什么用?”
“诸位莫要谦虚,你们可都是这长安城中出了名的老字号。”
“三郎你不懂,老字号有什么呀,真正买货的时候,那些人都是冲着那些便宜的去。”
“咱那铺子里那么多人要养活,我这肩膀上担子重啊。”
欷歔感慨了一番之后,众人这才开始进入了整体,言及合作之事。只是这些小老儿面薄,前几日刚刚挂了这《老字号精品荟萃》的牌子,没几日若是又下了,就觉得有点怪丢脸的。
席间有人借着酒劲跟罗用说了这个事,罗用一听,这也算个事?
“那精品荟萃的牌子便还挂着,过几日另挂一个牌子上去,横竖又不碍什么。”罗用对他们说道。
“三郎言之有理啊。”
“还是年轻人脑子好使。”
“来来来,吃酒吃酒。”
推杯换盏之间,也没耽误谈生意,最后几方人商定,他们这个合作,完全建立在灵活自愿的基础上,谁家的货要去谁家,不去谁家,谁家的铺子愿意要谁家的货,不愿意要谁家的货,全都自行决定,寄卖所得钱财,便按三七分成。
罗用是个好说话的,对于这些老字号,只要是肯来的,他们南北杂货都肯接受。
至于摆货的位置,他到时候会根据入驻的店铺数量,仔细划分出几个位置,每个位置编出号码,头一个月便按抓阄的方式确定各家铺子的货架所在,从第二个月开始,每半年调整一次,哪家铺子帮他卖东西最多,他就让哪家铺子先挑货架。
“诸位看我这么安排可还公平?”罗用说完自己的设想之后,问在座诸位店家的意思。
“公平公平!”诸位店家面上笑得都跟一朵花儿似的,心里也跟明镜一般:瞧把这小子给精明的,往后不好好帮他卖蛋糕看来是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