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不从人愿,漫长的一夜,终究过去,并没有夺走他的性命,却在天明时分,送来他的绝路。或者说,绝路一直在那,是他闭着眼不肯睁开去看。
“你这不要脸的烂人,别在这装死。少爷不过当你是个娈童,以前可能觉得你年纪还小,机灵好用。如今娶了少奶奶,怎么会再看你一眼?他这几天在我们舅爷的府上做客赏梅,没空理会你。这封信是他托人带来的,你不是说死也要见他一面,那就过来看清楚,少爷写的什么!若再不醒,我可就撕了。”
张少奶奶的陪嫁丫鬟翠玉叉着腰,倚靠在后门,一脸不屑地看着地上的人。她骂了半天,不见动静,这才无奈差小厮给他灌了姜汤,以免当真闹出人命,徒惹晦气。
少年挣扎着起身,拿过书信来看,果然是熟悉的字迹,上面只有短短一句话:陈三月加五两银子,赏给武常,生死不论。
好一个生死不论!简单的四个字,断绝十二年来朝夕相处的情谊,他早知晓自己命若草芥,只不死心,想再见他一面罢了。他不是不知道少爷无情,只不过总存着一丝痴念,到头来竟是妄想。
这武常是城里早晚送夜香的粗人,容貌丑陋,家贫如洗。少爷把他赏给这等人,还不如发卖给人牙子来得好。这人以前就时常目露邪光,盯着自己乱看,可见不怀好意。
只是为什么还要再赏这五两银子?难道少爷还承望他与这武常能好好度日不成?他怨极反笑,张府最有脸面的管家,一个月例钱也不过三两而已。没想到这条贱命还值点银子,干脆闭目待死。
若是不死,日后终究落在武常手上,终日也要龌蹉不堪的活着。所谓夜香,就是家家户户的净桶满了以后,要倒空的物件。平日里最臭的营生莫过于此,而常年与夜香为伍的武常,是一等一的臭人,配着他这个多年做娈童的脏人,真是再好不过。
然而他不再盼着一点好,只求早早脱了这悲惨的身世,投胎归去。到时候那武常将尸体一裹,白赚银子,也算一桩善事。
天上的白雪一点点飘落在他的脸上,融化进肌肤里,慢慢冰封那颗凉了半截的心。好在武常家里也是有杯子有碗的,趁着他出去找大夫,陈三月踢翻了桌子,从床上滚将下来,拾起碎瓷片狠狠地往手上刺去。他不觉得疼,好在本就命在旦夕,这样一来应能如愿。
他慢慢闭上了眼,那口呼出的白气终究也不见了踪影。
张子初看完《伴春》第一章 结尾,毫不犹豫地点了关闭,今天真是倒霉透顶,随便搜自己的名字,发现一本。本来还以为是什么好故事,居然这么个坑爹剧情。他耐不住好奇心,熬夜看下去,没想到后续神展开,受重生成了将军攻,渣攻反而成为受,被虐得死去活来。
对这种狗血套路,他只想翻个白眼,想想如果不是他太死宅,也不至于做大龄单身狗这么多年了。眼看天要亮了,他实在熬不住,也不想往下看,便草草搜了一下剧透。他躺到床上,沾枕即睡,就在此时,电脑上显示的忽然都消失了。
第2章
“少爷,你快醒啊,那个煞星还在外面大厅等着你呢。”
哪来的人在耳边哭哭啼啼的?张子初一想不对,自己租的一居室独门独户,怎么会有人闯进来搅扰清净?
他睁开眼吓了一跳,这根本不是租的那个屋子,四周全部木制家具,看起来很像老家爷爷奶奶住的祖屋里的,不过相较更为j-i,ng细巧妙。
他抬头看了一眼,这床居然是木头做的,上面这种蚊帐看起来也很特别,倒不像市面上那种机器纺织而成。
“少爷,你终于醒了,快把我吓死了,你再不醒外面那位怕要冲进来。”
说话的人看起来不过十七八岁,打扮得和古装剧的仆人一样,正一脸欣喜的望着自己。
“你是谁?这是在哪?你怎么把我弄来的?”张子初的三连问一出口,就觉得头疼得厉害,龇牙咧嘴的哼了几声。
“少爷,你怎么了?我是常春啊,你不记得我了吗?”那个仆人打扮的人很是激动,抓着他手腕凑上前来。
常春?这名字有点耳熟,等等,难道说……张子初心中纳罕,连忙又问:“我叫什么?外面那位是谁?”
常春连忙答应道:“少爷,你怎么了?你是张子初啊,新科榜眼,外面那位是当朝的风将军,名叫齐御风。”
张子初闻言,呵呵一笑:“你稍等哈,我可能还没睡醒,让我再睡一次。”
他猛地躺了回去,闭上眼又要再睡,却听常春大急:“少爷,你再不出去,那风将军怕要拆了这里。”
张子初死命掐自己大腿,哎哟一声,见真的疼痛,顿时慌了。这不是梦?他又起身揪住常春衣领问道:“我问你,我以前是不是有个书童叫陈三月?”
“少爷,你不是说任何人不得在你面前提起陈三月这个名字吗?”常春一脸不解的反问。
张子初还想再问,却听门被一脚踹开,进来的人英武俊朗,身姿挺拔,眉宇间却凝着一股暴戾y-in郁之气。
“张公子,你这一觉可还睡得香吗?”他这话虽然是问候,语气却是恶狠狠的。
张子初百爪挠心,这是什么鬼,一醒就是修罗场。这个人应该就是风将军齐御风,也就是陈三月重生以后的身份。那么自己是穿到书里了吗?
现在也顾不得这许多,重点是不知道齐御风有没有听到常春那句话,以防万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