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旗军按照所属的部族围绕擂台排排站着,为首的都是族长和头人,目光炯炯望着台上。
“知道为什么要在举办完达姆大会后发饷么?”毕青远远得坐在台下,望着台上,如同看着戏曲。
“因为连续三天的达姆大会把这些蛮子的精力都消耗殆尽,即便起了争端,也容易解决。”百里奚坐在毕青身旁,脸上的笑意正在缓缓蔓延。
“你和那主簿果然是一类人,越是细微之事越是想得透彻。”
“不,我和他不太一样。”百里奚脸上的笑意更盛,指着正一步步走上台去的李决说道:“当初,我与他在草原上订下的计划便是到南朝来,当个将军,你看现在他不是快要做到了么?”
听了此言,毕青脸色微变,一如那些台下的黑旗军。
发饷的流程变了,与以往不同,饷银还没有发到各个部族的头人手中,便从台下缓缓走上来一人,大概是为了更好的视觉效果,他裸着上半生,涂着油彩,脖子上依旧挂着那些五颜六色的“江嘎”。
“他是那个拿了摔跤头名的‘汉人’。”有人喊道。
李决在先前的达姆大会上太过抢眼,加上管夷吾先前的那些造势,自然一出场便被人认了出来,一时间,议论之声此起彼伏,不时还传来几声欢呼与尖叫,虽然并不知道这个汉人此时上台是为了何事,但各部的头人还是生出了些不安的情绪,脸色霍时便黯淡下去。
待李决走到擂台中央,管夷吾便开始读那封任命书,话音起时,四下便安静了。
任书并不长,因为听得都是些治外之人,更是省去了那些繁琐的官场话,所以管夷吾很快便读完了,望着台下,鸦雀无声。
“以后,这位便是我们的统领了。”伸手向李决一指,管夷吾退向一边,静立,沉默。
长久的寂静,然后是一片哗然,黑旗军成立了多久,统领的位置便空缺了多久,而今天,被突厥击败的诸多部落似乎将要迎来自己的领导者。
“我不服。”赫尼部的哈兀良向前一步,单膝跪在地上喊道。
有了带头者,便会有跟随者,一位位部族头领开始上前,左脚在前,单膝跪下,喊着不服,表达着他们对于主簿的敬意,以及对统领人选的不满。
“既然你们都不服,那么便按规矩来办。”主簿开口,场内又是一片寂静:“凡是不服的,便上台来挑战,无论是你们自己还是手下的勇士,只要能击败李决,他便做不了你们的统领。”
“我来。”作为带头人,哈兀良站起了身,迈开步子便要向台上越去。
“且慢。”一旁传来一个声音,语调中带着冰冷的颜色。
“乃蛮部的秃骨萨,你又有何话要说。”管夷吾盯着喊话的那人,面无表情,手却缓缓捏成了拳头。
“主簿大人,那个汉人方才在达姆大会上赢得了摔跤的冠军,实力有目共睹,若是挑战我等自然必输无疑。”作为乃蛮部的头人,秃骨萨并不起眼,身形瘦小,留着山羊须,说话时微微眯着眼,眼中泛着光:“但这统领恐怕不不是单凭武力便可以胜任的,若是按南朝的规矩,那便要懂军律兵法,若是按照草原上的规矩,他应该是个草原人才对。”
管夷吾心中暗道不妙,事情的发展已经开始偏离原先的安排,现在所能仰仗只能是李决的个人能力,然而那小子……
“这帮头人中果然还有几个聪明人。”百里奚一边望着台上,一边对一旁的毕青说到,却见他一脸紧张的神色,便笑了起来。
“都这时候了,你还有心情发笑。”
“我是在笑你,太不经事,这点小事便如此紧张,以后如何见得大场面。”
“这事在这般发展下去,便要超出控制,如何能安定。”
“你还是太小看那位主簿了,即便是天要塌下来,只要他在这黑旗军营中,这儿就不会乱”百里奚止住了笑容,目光深邃,盯着台上主簿的脸:“像我们这样的人,都不会轻易把前途交与他人,所以,无论是否是他的刻意安排,现在发生的一切都是他对李决的考验。”
听闻此言,毕青脸上的绷直的肌肉缓缓放松,想到这些年那主簿对黑旗军的经营,自然不可能把计划设计的如此漏洞百出,便定下心,却又想到李决的能力,眉头便又皱了起来。
“其实,你更应该放心得便是李决的实力,虽说这小子平日里不显山露水,但这一路下来,他何曾与人失望过。”看破毕青的心思,百里奚接着说道。
忽然,擂台上有人开口说话了,那是李决,用的是胡语,声音有些轻,但很坚定。
“既然你们都质疑我做统领的资格,那么请告诉我为什么。”
李决说完,台下便安静起来,似乎所有人都开始思考这个问题。
“因为你是个汉人。”秃骨萨的声音依旧如先前般突兀。
“我自幼长在草原,喝得是羊奶,说的是胡语,若是穿上身胡服,便于你们没什么区别,为何单因这一条便不服我做统领。”在渐渐习惯了面对众人后,李决的声音渐渐响亮了起来,挺直了胸,亮出那些涂抹在胸前的油彩图案。
人群开始骚动,开始议论。
“即便如此,我还是不服。”大概是为了稳固人心,秃骨萨跳上了擂台,直面李决,以及他的双眼。
“这又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