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必来没有回答，反而向后退了一步，自此，他那靠着杀人得来的煞气终于消散。

“虽然先前并没有几人注意，但现在想来却觉得可疑，”见他不在回话，李决便接着说道：“你们来自北方，却向南面逃窜，若一开始只是为了出其不意，那么为何到了现在也不想着回去，宁愿在这儿，吃着马肉，看着族人被一个个饿死。”

“关你屁事。”本是由虎必来提出的谈判，现在他却开始骂娘，足以见得此时他的心情是多么的糟糕，李决的问题就像刺刀般刮着他的心窍。

“不往北归，自然是因为片属于突厥的草原已经没有你们的位置，想必突厥的扎兰氏族应该只剩下你们这些人了吧。”没有理会虎必来，李决的脸上带着胜利者的微笑，在旁人看来，那微笑很是可恶。

“我扎兰是是否会灭族还轮不到你来关心，你该清楚的是，言语上的挑逗，都会让我拥有更多拼命的勇气。”虎必来猛地抬起头，盯着李决恶狠狠地说道。

“其实，我们不一定要动手。”李决的眼中依旧是真诚，望着虎必来说道：“太阳汗是我们的敌人，而现在的你们恐怕也是恨他胜过恨我们这些南朝人，这是我们合作的基础。”

“呵呵”虎必来笑了几声，却更像是在冷哼，噌的一声抽出了腰间的弯刀，点着地上的尸首说道：“鲜卑人，当年焚荒草十里破鲜卑的绝户计便是出自先族长刺木驼之手；乌丸人，当年率先攻破乌丸鹿岭的亦是我族铁骑。”

“这些都是过去的仇怨。”

“那为何他们没等你下令就冲了过来？”

“所以你不信我？”

“怎么敢信。”

李决低头，沉默，思考片刻，忽然抬头，说道：“左肩。”

毕青的手放开了弓弦，箭若流星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正是他的成名绝技“大黄箭”，这一箭正中虎必来的左肩。

“少主”突厥人惊呼，举起手中的弓箭反击。

面对漫天的箭雨，李决举剑，点点星辉对上飞来的箭矢，然而这一次，他却漏了一箭，漏网的箭穿过星辉的空隙，射中了李决的肩，左肩。

“住手。”虎必来虽然中箭，但却没有倒下，勉力支撑着身躯，望着李决说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伸手，拔箭，带起一串血珠，李决呲了呲牙答道：“你不信任我们，但你可曾想过，我们何曾信任过你们。”

“所以你射了我一箭。”

“然后再让你射一箭。”

“那又如何？”

“我认为，相互伤害过的人，会有更多信任的可能。”

“你是疯子么？”虎必来的语气中满是嘲讽。

“别人都会觉得我是个傻子。”李决的语气里尽是诚恳。

二人没再开口，只是相互望着对方的眼睛，由于突厥人没有放下手中的兵器，所以毕青依旧张着弓。

许久，虎必来伸手，将肩膀上的箭拔了出来，伤口本已凝结，这一下便又彪出血来：“草原上有句俗语，那些承认自己是傻子的人往往是真正的智者。”

“那么，你是同意了。”

“我们只是合作，不是投降。”

“名义上总要说的过去。”

“我们要马匹，粮草，兵械。”

“同意。”

“我们名分。”

“可以商量。”

“我们要回草原。”

“这是为何？”李决望着虎必来身后凋零的族人，有些不解，有些疑惑。

“我们剩下的族人都已没有多少，前些日子，又被一个叫作石宗的人花言巧语骗去不少青壮，若是再呆在这里，恐怕终会像这些黑旗军一样成了南朝的走狗。”

“没想到你们居然遇上了他，”听见故人的名字，李决脸上露出一丝微笑，随即回过神来，问道：“即便能回到草原上，你们该去何处安生。”

“回鹘人刚被灭族，只要做些掩饰，我们便能在那片草原中找到自己的位置。”

“既然如此，我便与你去讨那通关的文碟，出了玉门关，你们便向北去吧。”

“一言为定。”说罢，虎必来将那支从肩上拔下的箭握在手中，掰断。

“一言为定。”李决点头，亦将手中的箭掰断，啪得一声，声音虽轻，却在空旷的草原上发出阵阵回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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