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夏洛克福尔摩斯说出那个词语的一瞬间,有人比他更快地作出了回答。
“蜘蛛人。”塞拉说。
而它更正式更广为人知的另一种称号,则是“外墙清洗工”,专业在高空擦洗玻璃大楼的人,非常高危的职业,需要专门的训练和十足的勇气才能顺利完成工作。
而夏洛克福尔摩斯发现的,正是“蜘蛛人”在玻璃上擦洗后留下的一点干掉的水渍。
“为什么是你,塞拉·琼斯?”夏洛克忽然转过身来,盯着她,“为什么仅仅只杀掉了男人,而没有顺带着解决你?也许你看到了她的真容?或者她不怕在以后的日子你慢慢回想起当时的所有细节,沿着蛛丝马迹抓到自己?”
“为什么?”夏洛克声音低沉,“为什么你还活着?”
如果不是塞拉大概能了解到这位侦探话里的真正含义,她恐怕认为他们之间会有多么苦大仇深。
“你也说了,福尔摩斯先生,她当时从侧面袭击了我,而我没来得及看到她的脸就倒下了。”塞拉眯起眼,目光变得幽深下去,“至于她为什么没有杀我而杀掉了他……其实答案已经很明显了不是吗?难道你不是也已经猜到了吗,夏洛克·福尔摩斯?”
她扯了扯嘴角,“谁会这么疯狂潜入我的房间?她的意图是什么?袭击?偷拍?抢劫?——不,都不是。我想死去的汉克先生只不过是一个恰巧撞到枪口上的倒霉鬼,凶手的目标并不是他,而是我,从头到尾只有我一个人——”
“我是一个明星,”她说,“而我拥有着许多粉丝。不太幸运的是,这些可爱的粉丝当中,也有几个不那么可爱的几个,他们经常会作出一些出乎人意料的事来,我以为我对此已经习以为常。”
“直到今天,”她垂下眼,声音微微沙哑,“——因为我,她杀死了他。”
只有这一个原因能够解释这一切线索。而且目前为止,这的确也是最为合理的一个。
就连夏洛克福尔摩斯都无法从中找出明显破绽——他不算很了解人情世故,但他聪明到足以了解这个世界上很多不变的真理,而爱——宽容的,平静的,隐忍的,热烈的,暴戾的……只要是爱,都是危险的不利因素,无数惨案为他证明了这一点。
对于他这样向来冷静理智,几乎从不会感情用事的人而言,他很难理解这种粉丝对偶像近乎疯狂扭曲的爱,狂热到超越朋友爱人和家人,超越自己一切利益,甚至不惜痛下杀手,仅仅是为了报复塞拉的无视和冷落,残酷地一刀又一刀,捅死对方后心怀怨恨地嫁祸于她,然后扬长而去。
她没有杀她,不仅仅是出于心底那点对于偶像的留念和爱,她更想要看到她深陷谋杀丑闻而身败名裂,跌下神坛遭受无数众人的怀疑和指责,她想要塞拉变得和她一样,生活在见不得光的地狱里,日日饱受煎熬,所有的光都熄灭,直到最后黑暗淹没了一切。
在日常生活里,也许凶手只是一个默默无闻毫不起眼的平凡人,可往往都是这种人一旦陷入绝境其潜力都是非常可怕的。他们会在瞬间变成和平日完全相反的人格,冷静,睿智,残酷,漠视人命甚至享受杀戮,喜欢把警察玩得团团转,能从中得到一种释放压抑的快-感,最后变成彻底的连环杀手。而在许多调查里,这些制造出许多骇人听闻事件的人,大多数都是邻居和亲友眼里温和善良的老实人。
夏洛克福尔摩斯看着她,“你看上去一点也不吃惊,所以对这一天你早就有所预感?”
“不,”塞拉回答,“我只是忽然想到了半个月前寄来的一封无署名信件,以一个忠实粉丝的口吻,然而她写在上面的话却更像是让人毛骨悚然的威胁,我不得不对此感到印象深刻。”
“它在哪儿?”夏洛克问,然后顿了顿,“不——在此之前我认为有一个更重要的问题需要解决。”他低头手指飞快地按上手机的按键,几秒后给她展示了一个画面,是一栋大楼,从外表看属于某个非常正式的商业公司。
多诺万,“这是什么?”
“camp;p保洁公司,与zf以及多家连锁酒店常年密切合作,负责大部分清洁事宜,我们要找的人就在这里。”夏洛克说,“以及顺便回答你们的下一个问题:在前台的桌子上我发现了一张camp;p联系人的名片,不巧我记性很好,所以让我们省去这些步骤——我已经用警察厅的名义给对方发了短信,通知他在二十分钟后准备接待我们,相信他会十分配合我们的工作——出发吧,女士们?”
多诺万,“…………”
塞拉嗤地就笑出了声。
简直精彩绝伦。她心想,像一个三十岁的巨婴,智商装满了整个脑袋,留不出丝毫多余的空间。每一个动作和表情都没有多余,很干净利落又充满有趣的细节。
当然更重要的是,每一句话他仿佛都透露出了这样显而易见的潜台词——
揍我,请用力。千万别手下留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