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华想这谭明启也着实是个人才,此时不表忠心更待何时。良禽择木而栖,能提剑对向自己兄长,决心夺下家族大权,以后也必是栋梁之才。
禹珏尧见此情形,眉峰聚敛更深,已是隐怒到极点。他素来喜怒不形于色,但若是碰触到原则底线,亦是决不允许。这谭明宗已然是没有留着的必要了。他上前一步,沉道;“楚阳民事暴动,你血腥镇压,损伤近万人。私运火药武器流至北方贼寇地,以致当地民不聊生。这些年你谭明宗还做过什么,自己最是清楚不过。种种罪行简直罄竹难书,难为人臣,孤今日是留你不得了。”
谭明宗也知再无悔路,扬剑大喝一声,黑衣人便冲上来。谭明启虽是带来众多士兵,但之前分散开来寻找禹珏尧,此处人数却是不多。两方算得上是势均力敌,一时胶着激烈。
邢铎带领一群人凭空冒出来的时候,年华一眼便识出这是当年她舂陵袭营时,主帐周围那群武功高强之人。看来这些暗卫必是寸步不离他们主子,谭明宗到底还是低估了太子的实力。暗卫即便是调到车队一部分,也定有留在这里的。她猜对了,禹珏尧怎会只是单单防备。
黑衣人、士兵、暗卫,二对一那谭明宗铁定是跑不了了。
“你要是下次再带着殿下打滚,我一刀抹了你。”邢铎参与混乱战斗拾人头之前,在年华耳边阴森森的飘了一句话。
寒意从年华脊骨瞬间窜上,很是艰难的咽了两口唾沫。打滚…这是个敏感词汇。
禹珏尧很明显也听到了这句话,扭头看了看脸色微红的年华。只是被看的人没有注意到他的目光,只脑子里出现各种…打滚画面。
闹剧以谭明宗被五花大绑结束。公羊晴、张方钦等太子府的人和一些随行官员最后也都赶来。年华落在了队伍最后,众人从林中走回时。
她思虑今天发生的事情。禹珏尧彼时没有在车队里,谭明宗想必也是提前知道了。至于是不是他自己猜到的还不能确定,不过他那脑子多半也是想不出来的。黑衣人在回途半路设伏,又正好碰见她骑马回城,定以为她是与太子互传口信才拦了她。虽是猜错,可没想到她与禹珏尧这般有缘,最终还是带他们找到了正主。
只有一事她尚不解,被谭明宗二次擒住时他为何要带她逃?!
他明明是在等谭明启赶来救驾。说来也奇,这平昌城有三处禁卫营,又有宫廷锦卫,再不济太子府还有精锐府兵。怎么也轮不到一个谭明启来救驾。但年华也明白,此番必须是谭明启来救驾!
她被擒想逃,只因为始终是信不过这太子。虽猜忖暗处会有人护他,但那种情况下自己一个无足轻重的人有可能随时坏了他的局。暗卫护得是他们的太子爷,又不是她。谭明启会来救驾,暗处有人保护,他逃个毛毛啊。
难不成他喜欢打滚?今天她滚了三次,他滚了两次。恩…她滚得比较多。
车驾已经在路边等候,前面有侍从传话说太子殿下唤府中客卿年华上前随行。年华不好意思的挪到了最前面,心想幸亏阁老没来,这老头要是知道她今天带了他家太子来了一番奇幻大冒险,估计那两撇小白胡子就气掉了。公羊晴看年华的目光有些复杂探究,但并未开口说什么。
太子被侍从伺候着披上锦锻外罩子,又有随行御医立刻上前为他诊治伤口。只是被人搀扶上马车前忽而顿下,看向身旁年华道;“今日你救主有功,想要什么赏赐?”
年华现在是越发看不懂这人了,她有功?好吧,她勉强算是有功。先前开玩笑说要他金银财宝,此时她仰头对他盈盈一笑,眸子清澈空明。
“年华想殿下信我。年华当日所说虽是心存私意,但为民之话绝不是轻易就会说出口的。”我为弱女子,我有目的接近你,但你若真堪为明君,我便是辅佐你又有何妨?师傅所授一身本领,也不愿沉寂在平凡中。
“想方设法,让孤信你。”他留下这么一句话。
年华目光呆滞看着那渐渐离去的豪华车架。直到有小厮唤她上车才醒过来。让孤信你…我如何让你信我?你又是否肯信我?
------------
储君祈福遇刺,不到半日便传至朝堂各党耳目中。二省之臣皆是愤慨请书,严处谭家。六部辖内人心惶惶,生怕一个差错就被吹上风口浪尖。民间传的也是沸沸扬扬,皆道乱臣贼子人人得而诛之。明眼人都知道,谭家再无力回天。
朱红高大的宫墙,黄色的琉璃瓦镶绿剪边。殿阁宫檐双台左右雕刻玉龙与金凤,紫柱金梁极尽奢华之能事。皇宫是世上最金碧辉煌的地方,也是这人世间最坚硬的牢笼,囚了不知多少人的身心。
世人皆道,俯皇都之宏丽兮,瞰云霞之浮动
幽幽深宫道上,一位三十岁左右的男子,慢慢步行。他着一身紫纱蟒纹朝服,头冠衔三珠,饰以紫金祥云纹理,腰间坠金丝白玉,模样也是一等一的好。沿途不断有太监宫女请安行礼。宫中之人皆知十三王禹祺霁平易近人,入宫时鲜少带仆从,也不常唤内侍随行。
“老臣见过十三王爷。”一位身穿官服五十岁上下的中年人像他弓腰行礼。
禹祺霁温润一笑,虚礼相扶道;“丞相乃肱骨之臣,无需多礼。公羊家与十三王府又是亲家,更是折煞小王了。”
公羊瓒起身,笑道;“小女得王爷宠幸,实乃家门之荣。只莫要给王爷添了麻烦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