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概就不得不归结于那莫名其妙的面子问题，小小的年纪，异常的敏感，自然对那面子问题是无比地在惜。

就像贴在身上的一层皮，即使污痕满点，即使狼狈不堪，即使恶意远昭，也照旧像宝贝似的珍惜着。

对，就是那么地莫名其妙，况且，这两个人更加地莫名其妙，莫名其妙加上莫名其妙其实等于莫名其妙的平方。

——不过这话一定不能让十三班的数学老师李子晴听到，不然她会用她脸上那些深刻的皱纹夹死你，并且对你吼，你数学是体育老师教的吗！

当然，我们得把目光放回来，放到隔着一整条走廊还在暗暗较劲的两个女孩身上，来来往往往楼梯间走的同学，所以她们很荣幸地接受了半个楼层同学的目光洗礼。特别是加上林松林撕心裂肺的教训声音，让难堪达到一个沸腾的状态。

自然，就把这难堪，这屈辱，这尴尬都归结到对方的头上，眼神紧紧地锁在对方的身上，脑子里快速想着人生在世十几年来的种种骂人词语，要多恶毒有多恶毒，要多难听有多难听，但是难受的是现在不能冲着对方的脸上骂，不能把自己饱满的口水喷到对方的脸上去，只能憋在心里——

于是恨意更浓。

林松林似乎很喜欢这种目光的洗礼，当所有同学的眼睛放在他身上，并且其间带着些许畏惧，些许猜想的时候，他的内心膨胀了，圆满了。

就像他在每周一的升国旗仪式和每天课间操剩下来的十分钟里，他孤零零地站在主席台上，抓着话筒，挺着啤酒肚，用他那独特的嗓音——演讲。

当然，在他的心里，这是在演讲，因为讲得多么地感性啊，讲得多么地动听啊，逻辑通顺，言辞得理，辞藻华丽，无与伦比……并且每次讲完之后台下总是响起雷鸣般的掌声，一千多人眼角带着泪花使劲拍巴掌，这让他有种国家主席的膨胀感，主席放个屁都是香的，主席放个屁下面的人都得使劲儿鼓掌。半分不敢怠慢。

瞧，这不是吗。

当然，如果他知道下面的人是因为他终于讲完了而给他面子鼓个掌时，心里是多么地难受。

不过这事实他应该难得得知了，毕竟做年级主任已经十几年了，也没见得有学生受不了他的啰嗦而冲他吐口水。

经过这么些年的“修炼”，他已经成功地成了一个演讲奇才，就像现在这样，在人海茫茫中，他多么地自信，多么地坚持自我，多么地不畏惧世俗的眼光。如黄河之水滔滔不绝的——口水从他的口中不断地喷洒出来，带着些许韭菜炒鸡蛋的味道，肆意地挥洒在韩火火的脸上，汪曼妮的头发上，王旭的眼镜上，李想的胳膊上。

众人回之以白眼，他当众人小儿麻痹，大概最能够形容现在这个啼笑皆非的场景。

最终，眼看着周围人走光了，他没了观众，在怎么卖力表演也没有用，所以，大概又讲了大概二十分钟——从他小时候穿开裆裤时就拾金不昧的好品质讲到结婚了私房钱都归老婆管着的好男人品质。他终于放过了那四个可怜的孩子，递给她们一个一个拖把，让他们把整栋教学楼的厕所打扫了了事。

林松林一转身，汪曼妮的眼睛就投到了韩火火的身上，她斜着眼睛，使劲盯着韩火火，对，就是前面形容的来着，对对对，就是那个小儿麻痹，这神情，无比地神似，我们不排除本色出演的成分。

她或许是觉得干巴巴地盯着人家太没有威慑力了，于是把手上的拖把狠狠地摔在地上，冲着韩火火喊道，“臭诶！你这么嚣张，小心总有一天我要弄死你！”

得，她又成功地演绎了一把黑道大姐大，只是黑道的大姐大一般穿着黑色皮衣，并且不会允许自己的脸上挂好几个巴掌印。

但是韩火火就不会去演一个逆来顺受的灰姑娘，若是真的要给她定位一个角色的话，那也只可能是灰姑娘的后妈，虽然她安静的时候乍一看有点像灰姑娘变形后。

现在可不是安静的时候，这等辱骂她如何受得了，自然是把手里的拖把往地上一镫，吼回去，“你他妈有种就来弄死我！只要你弄不死我我他妈迟早有一天要弄死你！”

对，这就是前几天看老香港黑帮电影的时候学来的，当时听这句话时觉得倍儿有气势，于是在心里默念了好几天，有事没事就回忆一遍，今天终于用上了，看样子，这效果还不错，因为汪曼妮的脸都白了。

当然她是气白的，她剧烈地呼吸着，又操起地上的拖把朝韩火火扑了过去，旁边的李想连忙拉住她，教室里面也冲出一个女生，就是在汪曼妮耳边煽风点火的那个，叫何洛的，她觉得自己好像把事情弄大了，于是跑出来在事情还没有一发不可收拾的时候阻止，她也拉住汪曼妮的手。

至于王旭，趁面前两个比恐龙还要恐怖的女生还没有打起来的时候溜到教室里面去了，他得把那五十块钱重新放到自己的口袋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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