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识的陌生人。
“她有时候很疼我,有时候又很嫌弃我,觉得我什么都做不好。”少年肖陌朝小白人指了指自己的右眼下方,“因为她觉得我的这双眼睛,还有这颗痣长得像我爸爸,又因为爸爸抛弃了我们,所以就觉得这颗痣很碍眼,好几次都想弄掉它。”
小白人眨了眨眼睛,有些费解,“这颗痣明明很好看。我觉得哥哥的眼睛配上这颗痣,比漫漫姐还要漂亮。”他觉得漫漫姐是这世上最好看的女孩子,个子也高,一头长发很黑很亮,在他没得病之前,就喜欢得不得了。
“我想我妈妈能够好起来。她有时候真的好可怕,好陌生。”
“但是妈妈的病治不好。留在她意识里的人格要是不被消灭,我的妈妈就回不来。”
“我也受够了这样的生活,不想再继续下去了。”
他絮絮叨叨地说着,越说,积压了好几年的委屈就像潮水一样从他眼里倾泻而出。他不愿意和自己的相熟的同学说起,就怕同学笑话。越不说,同学越觉得他孤僻,当然会选择更能聊得来,更活泼的人做朋友。
所以肖陌到了现在,甚至没有一个要好,可以敞开心扉说话的朋友。回了家以后,他要面对的就是时时刻刻,毫无征兆会犯病的母亲,以及疼女儿如命,为了治好女儿的病全然不顾他感受的外祖父与外祖母。
以前还小,肖陌不知道。但是现在长大了,他也知道外祖父母不是特别喜欢自己。可能他们还在怪那个抢走了他们女儿却又将人抛弃了的男人吧。而自己和那个男人又有撇不清的血缘关系。
“我的外祖父与外祖母让我学医,说学了医就能治好我妈妈的病。但是外祖父自己也是个医学教授,如果能治好,早就治好了。”少年肖陌又陷入了自我怀疑,“所以我不知道现在的我是为了什么而活着。”
他越说,越怀疑自我。自己的存在,似乎是治好母亲的唯一希望,却又让他母亲整日处在挣扎的边缘;学医,他又学得浑浑噩噩,因为就算是他外祖父,也没办法治好他母亲。
越是自我怀疑,他的身体就愈发颤动起来,虽然已经十五岁,再哭很没有骨气,更别说是在一个小孩子面前哭。但是无奈心口真的好疼,有时候他觉得那儿像是被压了一块巨石,让他喘不过气来。
“你的心口又疼了吗?”坐在边上的小白人问。
少年肖陌没回答,一把抹掉了往下淌的眼泪,鼻尖尖更是因为无声哭泣,哭得通红。
小白人安慰道:“我相信总有一天,住在你妈妈身体里的人会被赶走的。如果你觉得学医没有动力,要不就试试把我的病治好吧。这绝对是世界上最难的题目,你想挑战一下吗?”
这小孩为什么可以这么天真?
但是这种天真却能让人嫉妒。
“要不试试另一种方法。”小白人不顾周遭的环境,摘下了脸上的面罩,将自己的身体暴露在充满了细菌的空气里,“我哥哥的病就是这样突然好的。”
少年肖陌刚想问什么方法,却发现自己的头已经被捧住,而额头上传来了温温热热,却很干燥的触感。这个丑得能让其他人趋之若鹜的小白人居然吻住了他的额头,触感极其不好,却非常温柔。
肖陌先是惊愕。但是这个粗糙却温柔的亲吻就像一抹温暖的阳光照射进他的阴霾,第一次给了他自己被温柔以待的感觉。
一瞬间,肖陌的心理防线被击垮,他渴求更多的温柔以及温暖。眼中的眼泪倾泻得更加汹涌,如果之前是因为委屈和迷惘,那么现在则是心中的郁闷化为积水被缓缓排出,排得越多,心中的感觉越是畅快。
他忍不住抱住了眼前这个给了他一丝丝温热的小白人。
小白人见他哭得更凶,低声嘀咕一句:“哎,更疼了吗?没理由啊。”
肖陌摇了摇头,抹掉了脸上的眼泪,就这么抱着小白人。虽然他抱到的是空壳的防护服,连皮肤都没触到。
小白人看他稍微好一些了,继续把亲吻落在他的额头,直到通向住院部顶楼的一道门中传来一声洪亮的喊声:“二少爷!”
今日轮班的护理姐姐来找人了。
“哎呀,又被发现了。”小白人很无奈地抱怨一声。
少年肖陌松开手,红着眼问:“你叫什么?”
“尤添,稀世尤物的尤,锦上添花的添。”尤添回答道。
“二少爷!”护理一看到自家二少爷这回不仅跑出了病房,还把防护服的面罩摘了,顿时急得面色通红,“你怎么可以摘掉面罩呢?!不知道这里很脏吗?”
刚才还振振有词的尤二少爷瞬间怂了。
“知不知道万一背后的伤口感染了细菌,你又得遭殃!老爷夫人得多着急,你难道不知道的吗?”身为聘请的护理,这样子冲雇主少爷这么凶确实不对,但是她是真的心急,就怕小少爷出个什么岔子。
“回去了。”尤添很委屈地说了一声。
“赶紧消毒,真是要一天二十四小时看着你,不然不知道你会到哪里去。”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