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目相对,战祁目光灼灼的盯着她看了几秒,怕自己再看下去会暴露自己的弱点,他立刻转移开了视线,冷声道:“还不走,有事儿?”
“那个琴姨,我没有要恨她的意思,她在宋家这些年也付出了很多,无论如何,希望你能履行之前的承诺,为她治疗到底。她丈夫是个赌鬼。她家里已经一点积蓄都没有了,如果没有人负担医药费,她会死的。”
战祁蹙了蹙眉,目光幽深的望着面前的女人。他曾经一度以为,她会恨琴姨,毕竟如果不是琴姨那一念之差,她也不会被就此扭转了人生。
可让他意外的是。她非但没有恨琴姨,反倒一直在为这个曾经间接害过她的人开脱。
他忽然就觉得自己真的是无比可笑,这样一个充满善意的女人,当年又怎么可能对白苓做出那么狠毒的事来?
战祁没有说话,宋清歌也不等他的回答,又继续说道:“我和崔灿的案子,感谢你说服了孟律师为我做代理人。诉讼费什么的,我会自己付的,不会麻烦你。”
他心里顿时有些恼火,她这是什么意思?认为他连那点诉讼费都舍不得为她付出?
然而不待他说话,宋清歌便接着又道:“还有记得注意你自己的身体。”
这句不算热切的话,终于让战祁心里有些暖意,只是他还没来得及多温暖一会儿。便听到她不带情绪的说:“过段时间你还要给知了做手术,一定要保养好自己的身体,不然的话又怎么给孩子做肾移植?”
一句话就像是一碰冷水一样兜头浇在了战祁身上,让他冷的透心凉。
嘴角不禁牵起了苦笑,原来她所有的一切关心,都只是为了孩子,他忽然就觉得。如果不是因为有孩子在,她怕是都不会跟他多说一句话,直接就扭头毫不犹豫的走了。
他越想越觉得心凉,忍不住怒道:“你要走就赶紧走,省的赖在这里我看见你还不够心烦的!走了我还落得清静!”
他说完就有点后悔,明明是想要跟她好好道别的,可最后却又弄成了这样的不欢而散。
战祁烦躁的背过身去。不想让她看到自己眼中的懊悔。可这个动作在宋清歌看来,却更像是他不想多看她一眼一样。
宋清歌轻轻叹了口气,忍不住摇了摇头,“那我走了,你多保重。”
她说完便转身上了车,透过黑色的车膜,她看到那个男人始终没有转头看她一眼。宋清歌自嘲的笑了笑。或许她在他心里本身也没有那么重要吧。
黑色的卡宴很快就消失在了眼前,一直到车开走之后,战祁才转过身,猩红的眼底已经染满了痛色。
战峥看了他一眼,无奈道:“你刚刚不该那么说的。”
连最后的告别都闹得这么僵,他真是不知道战祁心里到底想了些什么。
然而战祁只是深深地看了一眼车子离开的方向,转过头漠声道:“说出去的话就如同泼出去的水。该不该说我都已经说完了。”
他转头便朝着园子里走去,进去的时候,恰好许江滨正蹲在园子里那颗石榴树下面捯饬什么东西,战祁见状立刻停住了脚步,问道:“许伯,怎么了?”
许江滨抬头看了他一眼,抱着一个盒子,走上来递给他,挠了挠头道:“我看这棵石榴树的根有些不太好了,就想刨开看一看,结果在土里面发现了这个。”
战祁低头一看,是一个铁盒子,外面已经长了绿色的青苔,因为埋在土里,边角都已经生锈了,看不出本来面目。
他蹙了蹙眉,伸手接过来,拂去盒子上的土,小心翼翼的打开来,这才发现里面放的是两个瓶子。
一旁的战峥也凑上来,有些奇怪地问:“这是什么东西?”
他把盒子递给战峥,拔掉玻璃瓶上的软木塞,从里面倒出来一张小纸条,打开一看,立刻愣住了。
纸条上印着宋清歌娟秀清丽的字迹,上面只有一句诗:“多少殷勤全白付,当年戏语误青丝。”
他看着看着,只觉得眼里像是被撒了一把针一样。扎的他眼中火辣辣的疼。
一句简简单单的事,却把她这么多年的心境表达的淋漓精致。当年她满怀期待的问他要不要和她在一起,他那时回答得那么果断,让她为了一句话就付出了半生的爱情,结果一句话却误了她这么多年。
战祁紧紧地攥着那张小纸条,心疼的喘不上气来,那一瞬间。他仿佛都能透过这句诗,看到她当时写下它似的自嘲和悲凉。
而一旁的战峥看到里面还有一个瓶子,以为可能是宋清歌留下的另一句话,于是便自作主张的打开了,可是在看到那熟悉的字体时,却猛然震住了。
那个瓶子里的纸条,是辛恬亲手写下的。上面同样也只有一句诗:“夜深忽梦少年事,唯梦闲人不梦君。”
战峥怔怔的看着几个字,只觉得自己的脑子一时间都有些转不过来,就那样盯着那张小纸条,傻了似的。
她上面写的“君”是指代他吗?
明明是很早很早以前写下的诗,可是却像有预知能力一样,把如今的他们表达的如此透彻。现在的辛恬。什么都不记得,只记得自己十八岁的时候,就像那句诗上写的“夜深忽梦少年事”一样,可是她失去记忆之后,记得许许多多的人,甚至记得琴姨许伯这些无关紧要的人,却唯独不认识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