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已不复当年的风韵犹存了。
倒是谢氏听她唤了自己一生,丝毫不为所动,在她身上的眸光驻足亦不过一瞬,浑然不在意她,心下却是百转千回,吊梢的眼尾望她:“生面孔呀,这副模样顶什么用,还不是落入俗套,爬龙床的功夫才是见真章。”只顾自己嘴上过瘾,想来她是比自己小一辈的,只朝北面的厢房喏了喏,“那才是灵檀的住所。”
十足十落井下石,隔岸观火的姿态。
徐杳末了睥睨望她一眼,倒是骇得谢氏心下一沉,再稳住心神,便瞧见徐杳往灵檀那厮所在去了。
她轻扣了扣门扉,因无人应答,她倒也没有耐着性子,索性径自推门而入了。
但见屋内一应物件也算俱全,倒也不算陋室空堂。一方檀木桌前,伏着一位素衫女子,此时一丝不苟低着头,忙着手上的针线活,十指青葱灵巧如故,正是灵檀,她是做惯了这些活计的,秋风打过不甚牢固窗柩一直发出“咯吱——”得声响,徐杳循着风往窗柩外头望去,泱泱一片白桦林。
灵檀依旧浑不在意,就像屋里兀然立着个生人模样在她跟前,她也同样置若未闻。
她倒是沉稳了许多。
徐杳上前替她阖上窗扉,这才别上窗栓,始终徒留几分隐隐约约的呜咽声,只好作罢。
“襄姬。”灵檀直截了当唤出她此时的身份,她倒也毫不意外。
只见灵檀撂下手上的阵线活计,吃了口茶,这才毫不避讳道,“凡是无事献殷勤,必是有所求。”
徐杳心下立时便见了分晓,径直落座,面对着眼前人白白净净一张脸,开门见山道:“你倒是名副其实,生得一副清明灵台。我这里无端端得了消息,说是永巷的白桦林不甚太平,落英榭前阵子出了一件荒唐事,竟有人平白无故人间蒸发了。偏偏你大门不出二门不迈,只一眼便识得我,想来从中必同你有干系。”
“皆是些等闲小事罢了,”灵檀不为所动,这厢吃茶润了润嗓子,又自顾自捡了针线绣起花案来,“白桦林本也是有当值宦人照看的,虽这两年懈怠了些,却也事无巨细,不敢做什么欺上瞒下的事情。”
她不由得嗤笑:“事关人命,如何不算大事?”
“我听人说,你那时候是不明不白含冤才发落至此的。”徐杳有意同灵檀迂回起来,故左右而言其他,颇有几分打蛇打七寸的意味,分明是想拿捏她的短处,“作恶多端的潦倒草草,我替你叫屈呢。”
“你如今绣这样一幅花样,才兑得几钱银子。”徐杳挑眉望她手中的花样,倒是一如既往的精致,只可惜,再不曾有伯乐识马罢了。
天下熙熙皆为利来,天下攘攘皆为利往。
人不为己,天诛地灭。就像这世上的任何一件事永远都不存在绝对性,不过是因筹码不够高。
她腰上所佩得,还是前些日子燕怀瑾赏她的青玉蟠螭谷纹璧,盘算着也有些时日了,胜在名贵,可谓是是件罕有。她其实不在意这些,那时候同他讨,也只是她一时兴起。
此时却被她轻而易举解下来,往灵檀跟前一推。
“我深陷囫囵,横竖也用不着这些俗物。”灵檀也算自幼便行走宫闱,王公贵族的玩物也算耳濡目染,当即便辨出这块玉璧来,奈何于她而言也不过是死物,“这样的家当都舍得拿出来,于襄姬而言,想来也不过是九年一毛,我凭什么应你。”
徐杳将她面上神色捕捉个一干二净,如何不知她心里所想,轻描淡写道:“此乃信物,不过只须你同我做一桩买卖罢了。我既将这青玉蟠螭谷纹璧赠予你,必然允你一件事,从今往后,我便保你一条性命。”
“不过区区正四品姬,口口声声却要来保我。”灵檀手上动作陡然一窒,“你且拿什么来保我?我从来只听闻后宫里头除了婉后之外,有一位娴昭仪,并不曾听闻过你。”
徐杳不以为意,扼腕叹息,佯作出十分可惜的神情,手上却毫不含糊,将这玉璧直接收回袖囊中了,作势起身:“你我并不熟稔,我这个人素来便十分讲究机缘二字。”
鬓上落下一绺碎发,安安静静落在颈脖里,灵檀沉吟片刻,果真沉不住气:“你若——”一下咬死了下唇,唇瓣上印出牙印来,“你若真要构陷害她,我是要与她告知一声的。”
话里话外,说了两个“她”字。徐杳心下微动,她这步棋没白下,灵檀是知情人,却不知所谓的“她”是何人了。
“襄姬,世上没有两全其美的事情,你要我收这信物,姿态未免放高了些。我不做亏本的买卖,你依我一件事——”灵檀索性撂下手中事务,这才郑重其事道,“你想知道的,我统统告诉你。”
“成。”徐杳几乎是不假思索便应了她这话。
也不过一炷香的功夫,徐眉黛孑然一人踏进灵檀这里的时候,灵檀依旧伏在案上绣着未绣完的芍药锦簇图。
“费了这劳什子功夫眼巴巴请我过来,想来是有事相求了。”她用帕子半捂着鼻翼,方才阖上门阑,此时才觉得闷得很,几乎是下意识便轻车熟路上前推